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
皇上从案台上撑起早已酸涩的脖颈，伸个懒腰，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刚入寿康宫，只见饭菜已经陆陆续续端上桌，皇上看着皇额娘端坐在榻上，便行礼道“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转过头看向下面的皇帝，点头柔声“嗯，起来吧，皇帝，咱们母子二人不必多礼”
“儿子多谢皇额娘”随后皇上落坐在桌子旁，看着下人们上菜，布菜。
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几道他爱吃的，尤其是这道酱汁石花鱼是老十四爱吃的。
皇上默不作声，只是脸色也变得不好。苏培盛在一旁看着皇上的神情，扫了眼饭菜，立马就猜到皇上为什么不高兴。
暗暗摇摇头，这桌上饭菜十有八九都是十四爷爱吃的，难怪皇上不高兴。
看着太后面色如常压根就没发现，果然啊，太后还是喜欢十四爷多些。
皇上心里苦啊。
用膳时母子二人静静吃着也不说话，苏培盛只觉得压抑。
虽说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但母子二人如此生疏还是第一个，早在太后娘娘非要搬进寿康宫时，二人母子情谊也耗得差不多了。
“这菜可还吃得惯，哀家记得是你儿时最爱吃的”
太后说着夹着酱汁石鱼递进皇帝碗中，皇上呆呆望着碗里的鱼肉。
记得佟额娘走后，自己与十四来永和宫用膳，餐桌上都是十四弟爱吃的，自己没得法子也只能就着他的口味。
那么多年皇额娘还没记住自己的口味，为什么安贵人短短几日就知晓了呢？
可见用心与不用心，近些时日倒也没去安贵人那里了，也不知她想不想朕。
安贵人：啊切，谁在念叨我!
皇上也不说话，静静吃着碗里的饭菜。
不多时，太后见皇上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拭而后端起茶盏漱口。
“哀家听闻近日皇上有个新宠，名为莞贵人”皇上点点头平淡道“皇额娘说的不错，是有一位莞贵人”
“那就是了，哀家在寿康宫都有所耳闻，七日盛宠，也不向皇后请安，皇帝不怕后宫怨愤嘛”
皇上手持佛珠，低着头垂眉“皇额娘说的是，儿子知晓分寸”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叹息地吐露道“哀家不管你宠谁，但这后宫的平衡，皇帝你总要把握好”
“区区一个贵人，皇上竟折了皇后的颜面，实属不该”
“若前朝知道了，怕是会引起动乱”
太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皇上嘴角露出苦涩，低声应道“儿子知道了”
太后观察皇上的神情，比较平淡也看不出什么，缓缓道“后宫总要百花齐放才是春，若是一枝独秀那有什么意思呢”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儿子知道了，朕已经派苏培盛通知皇后，晚膳去皇后那里”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皇帝还算乖觉，能给皇后几分颜面，若皇上不补偿，前朝的大臣知道了，会让乌拉那拉家境况更加困难。
她不允许！
皇帝抬起头望向太后脸上满意的神情，心里涌起失望。
朕做了那么多不仅比不上老十四，难道在皇额娘心中连乌拉那拉家都比不上吗？
皇帝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自嘲的笑了笑。
苏培盛在一旁心疼的看着皇上。
哎哟，这叫什么事啊。
竹息倒是看的分明，但是皇上与太后的矛盾哪里是一时半会解释的清的。
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少掺和主子们的事，才是后宫活下去的关键。
竹息轻声哀叹。
殿内空气瞬间凝滞，二人都没有在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半晌
皇帝面色紧绷干巴巴带着苦涩的声音，站起身向太后行礼“儿子还要处理政务，先行离开了”
太后尚未察觉，该敲打也敲打了，皇帝心中是有分寸的，说的多也不好。
点点头“嗯”
得到回应，皇帝大步离开，离开时看了眼饭桌上，太后亲自夹的鱼肉，一点都没动。
苏培盛飞速瞥了一眼低头离开，皇上心思真难猜啊。
夹菜都是一门学问，太后连皇上爱吃的都弄不清楚，就为了皇后来敲打。
等皇上走后，太后也疲乏了，自己很少与皇帝吃饭，若不是风言风语传进自己耳朵里。
自己也不会管。
“太后娘娘，何必呢”竹息心疼的搀扶着太后。
太后起身无奈开口道：“这宫里的风言风语都能传到寿康宫，也能传入前朝”
“哀家这是为了敲醒皇帝，竹息，皇后对这事放任不管，她只看到其一，若哀家还不闻不问，来日乌拉那拉家就会丢尽颜面”
竹息静静听着，底下的下人们收拾饭桌。
太后坐稳叹了口气“皇后没有学过世家女子那一套，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哀家和皇帝不亲，在如何敲打也都只是暂时的，重要的是让皇后自个能明白”
竹息若有所思无奈开口“皇后娘娘还年轻，还要跟太后多学着点”
太后沉默若有所思，嘴角苦涩“她若是能懂最好，哀家还不知能护着她多久”
“若哀家归去，这后位她还能坐稳吗”
竹息斩钉截铁的安慰太后“太后可不许说胡话，您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太后笑笑“也就你逗哀家开心”
说着望向皇陵方向，喃喃道“哀家还能看到十四吗”
竹息见太后神伤的看着远处，只叹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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