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志杰打着伞，到了徐亮家的时候，屋里已经有十来个他们本家人了。
众人看到他过来了给他让了条路，昏暗的小屋里，老爷子躺在大炕上，徐亮浑身湿漉漉在一边哭。
头顶上十五瓦的小灯泡，也照不亮人的心。
刘志杰心情低沉的走了过去，摸了摸脉搏，叹了口气，徐亮还在一边儿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可做为好兄弟，还是只能实话实说，“也就一会儿的事儿了，准备后事吧。”
听到他的话，徐亮抓着老爷子的手耷拉了下去，肩膀也耷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没有了灵魂。
眼神没有聚焦，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又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都说女人哭起来撕心裂肺，其实男人哭起来才真的让人肝肠寸断。
看到徐亮的样子，把屋里人都吓坏了，他堂叔走过去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
“哭什么哭，谁踏马还能不死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哭的，你爷没了，还指着你给他办身后事儿呢。”
刘志杰重活一世，再次看到这个场面还是没忍住眼泪。
偷偷抹了一把脸，看到徐亮眼里有了聚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缺钱了跟我说话。”
说完就出了里间屋子，这时候也传来了徐亮沙哑的哭喊声，他没有喊爷爷也没有说话。
只是在那啊，……啊……的撕心裂肺的叫唤。
刘志杰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打着伞回家拿钱去了。
他知道这两年徐亮跟着干小工攒了点钱，可毕竟平时也要零花钱，手里不见得能存多少。
至于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还是算了吧，上辈子埋人的时候，连回来都没回来。
刘志杰打着伞回了家，从东边屋里的小金库里，拿了一万五出来。
又回到西边屋里，李婷正躺在他的大床上睡觉，弯腰拍了拍她的挺翘，“小婷，醒醒。”
李婷被他叫醒了，抱着他的腰问道，“志杰，你回来了？我睡了多会儿了？”
刘志杰从裤衩里，掏出来一万块钱放到了她的小手上，
“这钱你拿着，你给你妈也好，自己拿着我也不管，反正就是给你花的。
徐亮他爷没了，下午我可能回不来了，一会儿雨停了你就先回家吧。”
李婷看着这么多钱，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拿，委屈的问道，“刘志杰，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刘志杰拍了拍她的肩膀，“瞎想什么呢，我给你钱，就是让你放心的，老子说养着你就养着你。”
李婷这才美滋滋的，把钱攥的紧紧的，还主动献上了粉嫩，刘志杰浅尝即止，
“行了我该过去了，外面的雨也快停了，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明天要是不下雨再过来。”
说完就走了出去，回到徐亮家里雨也停了，进到屋里老爷子寿衣都穿好了。
徐亮还是傻坐在那里已经不哭了，只是眼泪不要钱的往下落。
本家人里有管事的，指使着本家人去通知亲戚，也有去叫村里管红白事儿的大管事儿的，这种事儿肯定也是要通知村里，当然也得安排人。
刘志杰和徐超他们这帮小哥们弟兄的，就成了干活的主力。
管事的来了，安排他骑着摩托车，带着个徐亮本家人去买棺材，没办法这种事儿，不想去也得去。
还好雨停了，不然这一趟还真得受大罪。
一路跑出去十多里地才到了地方，大院子里两边都搭了棚子，棚子下面都是放的棺材，老板一边领着他们介绍一边讨价还价。
最便宜的八百，棺材板只有两三公分厚，木头也不是什么好木头，都是从东北拉过来的松木的。
一般的也就一千七八百块钱，稍微好点的就得两三千，再好的八千一万的也有。
不过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用的起的了。
刘志杰全程不说话，人家有本家人跟着，他才不会掺和，买贵了徐亮还得撅着屁股挣钱，买便宜了徐亮再不高兴。
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才不会干，来的时候管事儿的就给了三千块钱，钱是哪来的那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徐亮的血汗钱。
本来他爷爷是留着给他娶媳妇用的，如今却成了他自己的棺材钱！
徐亮这个当家子叔叔倒是个心眼儿好的，知道这钱来的不易，最后只买了个普通的，讨价还价一翻花了一千五百五，还包送。
这个价格算是良心价了，有点赚头也不多，大家伙都得活着不是！
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人家老板装车也有招数，弄了个起重的吊葫芦，把棺材吊起来，三马车倒过去就行了。
刘志杰骑着摩托车前面带路，一路回了村里，到了村里卸车就没有装备了，全靠人肩扛手抬的。
以前大家伙都穷，棺材用的也薄，现在的棺材越用越好，越好就越重。
头些年经常听到下葬的时候，磕了碰了，还有压断腿的。
尤其是那些有钱的买的好棺材，实在是太重了！
由于门口太小三马车进不去，还好这个棺材不是太重，十几个壮实汉子抬杠子的抬杠子，搬凳子的搬凳子，终于把棺材抬进院子里临时搭的灵棚里。
人刚死了不能入殓，得让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再看一眼。
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好处，万一要是非正常死亡也好让亲戚去报官。
老辈子媳妇被打死的也不是没有，其实好多老规矩都是有深意的！
下午院子里支了大铁锅炖大锅菜，让过来帮忙的乡亲们吃口热乎的。
刘志杰从大早上就一口没吃东西，当然等不及晚上的大锅菜了。
回了趟家弄了一盆面条垫了垫肚子，李婷已经走了，在家歇了会儿才又去了徐亮家。
徐亮把他拉到了一边，吭吭哧哧的说道，“志杰，你借我三千块钱吧，埋完人我就还你。”
刘志杰给他递了根烟，“行，我回家去给你拿，你姨过来了吗？”
徐亮低着头点着了烟，说道“，过来了，问我以后怎么办，还说让我跟着她们过日子去。”
刘志杰点了点头，“你早就该去，这个破家有什么好守着的，你姨对你那么好，跟着她你也算有个亲人，以后娶媳妇也有人帮帮你。”
徐亮知道他是好心，只是抹了把眼泪说道，“你当我傻呀，要不是有我爷我早就去了，如今他也走了，埋完人我就跟我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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