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抽屉拉到底，又凭惯性随滑轨大力回弹，等停下后，拉开的部分只剩不到三分之二。
众人抬头看去。
内里冒出茫茫白汽，之下隐约可见两个人形。
两人均侧躺。
男人在外，头发乌黑凌乱，侧脸红得不正常，身上过膝的白大褂褶皱不堪，正是小寸头看到的男主。
他将身旁人温柔地拥在怀中，那人覆着白布不见容貌，从身形看是个女人。
透过白布可以看到女人木板般姿势僵硬，显然已去世多时。
消防队长和老周已经起身，同众人一起看着眼前这极度诡异的画面。
男主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只从微张的口鼻中隐约冒出丝白气。
众人眼睛溜圆不敢做声，等待着。
“不会死了吧？”人群中传出小声猜测。
老馆长急忙上步查看，这责任他可担不起。
队长快他一步拦住，自己上前。刚才那股巨大阻力只可能来自眼前这名男子，可他这模样实在虚弱，难道在伪装？安全起见，还是小心点好。
队长站在抽屉前小心试他鼻息，还有气。随后摇他肩膀，“喂！醒醒！”
男主没反应，显然已经晕过去。
队长看了老周一眼，老周上前，准备合力将人拉出来。
无奈男人将怀中人抱得死紧，拉了半天也分不开。
队长犯难，对老周：“一块拉出来。”出来了再分开。
余下消防员也上前帮忙，囫囵将两人一块抬了出来，放在房间中央空地上。
众人将他们围住，低头查看，窃窃私语。
女人身上还盖着白布，为示尊重，没人想去揭开。
帮忙的时候没在意，眼下意识回神，才反应过来刚抬的里面有具尸体，年龄小些的消防员暗自握拳，企图摆脱那种僵硬的触感。
老馆长上前一步，这才看清男主面容，竟然真是他。
察觉他脸色变化，队长问：“你认识他？”
“嗯。来过很多次。”老馆长不无惋惜地说道：“去世的是他妻子，求我延长保存时间。我跟他说要审批，否则我也没办法。但他不听……”
“不保存会怎样？”一直没开口的老周突然出声，嗓音浑厚。
“火化。”
老周看向昏迷的男主，眼里闪过同情。
队长：“最晚什么时候？”
“……明天。”
*
男主迷迷糊糊睁眼，入目是雪白天花板，旁边输液瓶滴答，液体随透明软管缓缓流入右手手背静脉血管。
他猛然回神，窗外天光大亮，已是第二天。他终究没能陪着她，她是不是已经永远离他而去？
这些可怕的念头充斥脑海，男主猛然起身，拔掉手上针头，光脚踩上地面顾不得穿鞋就往外跑。
“醒了？”一道男声在耳边幽幽响起。
男主定住，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靠墙沙发上一直坐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一身西服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明和儒雅气质混合，将意图藏得严严实实。
只见他双腿叉开坐着，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十指相触压在唇上，姿势势在必得。一动不动盯着他，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男主隐约注意到这是间单人病房，可他明明前一刻还陪在她身边，难道是这个男人把他带到这的？
“你是谁？”男主开口，长时间未进食的嘴唇干裂起皮，声音透着沙哑。
“忘了介绍，”男人笑咪咪起身，递来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男主紧盯着他没接。
男人也不恼，顺手将名片放在他手边的床铺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挑眉，随后施施然坐回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谈判。
男主盯着他，仍一脸防备。
“想听吗？”男人从胸前西服内袋掏出手机点开。
“没兴趣。”男主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可惜了，”男人摇头，并未起身阻止，“这个你肯定感兴趣。”随后扬了扬手机。
男主不耐看去，屏幕里的画面瞬间将他吸引，立马冲回男人面前揪着衣领将他提起来，“她在哪？”
手机屏幕里，隐约看到一名女子正躺在冰柜一样的仪器里。
“别着急嘛，”男人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放松，笑道：“我就说你会感兴趣。”
男主瞪了他许久，不得不放开。
“这就对了嘛！”男人笑赞，“这下想听了吗？”
看他不反对，男人又坐回沙发里，理了理胸前弄皱的衬衫衣领，将领带重新调正，满意后才看向男主：“坐。”
男主一言不发仍杵在他面前，男人也不勉强。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男人佯装不满，“要不是我，你老婆早化成灰了！”
男主无法反驳，后槽牙咬得死紧，双手在身侧握拳。
男人似乎故意想激怒他，专挑他反感的词汇，“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老婆从火化炉里捞出来，你说该不该谢我？”
男主抿了抿唇，不愿再兜圈子：“你想怎么样？”料想对方肯定会以此为要挟，但不论何种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付。
“我不想怎么样，”男人摊手无辜，眼神变得冷漠，一瞬收起玩笑，“是你想怎么样？我都能满足。”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加入我们，你想做什么实验都可以。”
男主没说话。
“没有审批、没有限制、没有狗屁的文件，你自己做主。”男人加大筹码，“我只要成果。”
“当然，你老婆我们可以免费帮你保存，多久都可以。这不是条件，而是优惠。”
“怎么样？”
他的话确实令男主心动。既能留下妻子遗体，又能继续自己的实验，而且实验也是复活妻子的重要一环。所有他想要的条件在这个神秘男人这里都能满足，这个巧合不能不令他犹豫。
“别担心，我们只是珍惜人才。你这样的人白白死了岂不可惜？你说是吧？”
男人盯着他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他内心隐藏的阴暗面。
“行了。考虑考虑吧。”男人双手撑膝起身，朝门口走去，“你知道在哪找我。”指了指床上的名片。
“别让我等太久哦。”语调轻扬，身影消失在门口。
男主目送他离去，转向床上的名片，隐约看出上面写着“xx科技公司cEo”的字样。
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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