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烟尘弥漫，碎石乱飞。
待到烟尘稍散，那道身影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的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一名衣衫褴褛、发髻散乱、满面尘灰的女修。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唯有那双眼睛，虽说充满了疲惫，但依然亮得惊人。
正是失踪多日的段迟迟！
紧接着，一个、两个、十个……一只只同样疲惫不堪、浑身沾满泥土、和她一样狼狈的玄土鼹，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从地洞中涌出！
城墙之上，李平易和李有道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以及……一丝深深的后怕。
总算是回来了。
李有道心中默念：金楼贤侄，你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
“迟迟！”
一道身影几乎是撕裂空气般冲了过来，正是牛远山！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
段迟迟看到牛远山那张熟悉的、写满关切的脸，那双明亮的双眸，“唰”的一下就红了。
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股子积压了不知多少天的委屈、后怕、疲惫与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牛真君……”
她声音哽咽，只喊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紧接着，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牛远山看着她那双被泥土和血污磨得惨不忍睹的手，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又疼又怒。
“真君！都怪我，少了两只……..是我没用……呜呜呜……”
她哭得像个孩子，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身后的那些玄土鼹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纷纷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场面一时间悲怆无比。
他与身后的李有道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
牛远山深吸一口气，上前安抚道：“迟迟，你先别哭，听我说，没丢，没丢……”
李有道也赶紧上前一步，抢着说道：“对对对！段师姐，一个都没少！一个都没少！”
段迟迟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抽噎着问：“没少？那我怎么没看到？赵师弟呢？我在集合点发现了他的气息，可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连带着还少了两只玄土鼹，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越说越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怕出事，怕被什么厉害的妖兽盯上了，只能带着它们全都钻进地底，连头都不敢露。这一路上，玄土鼹累了就我来挖，我累了它们再上，信息闭塞，全靠您给的那张破地图，在地底下绕了上千里路才摸到这里！”
一番话，听得周围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望向段迟迟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敬佩。
牛远山更是愧疚得无以复加，那张老脸涨得通红。
段迟迟看着面露愧疚的牛真君，和一旁面色怪异的李氏父子，心中瞬间雪亮，知道这里面必有隐情。
她刚想发问，便被李有道猛地打断。
他上下打量了段迟迟一番，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先不说这个了！段师姐，你都瘦了！”
正准备追问的段迟迟，动作猛地一僵。
嚎啕的哭声瞬间止住，
她猛地站起身，一脸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连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
“我瘦了？！”
………
万相坊，临湖小苑。
刚刚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与血腥气的段迟迟，正斜倚在美人靠上，手里把玩着一根柳条，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戳在对面的李有道身上。
她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变态？”
“伪装成清玄宗弟子？？”
“喜欢用发钗……缝合妖兽的……？”
段迟迟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然后，赵金楼那个囊货，跟这个所谓的变态大战了三百回合，不仅帮我引开了危险，还英勇地救下了那两只玄土鼹？”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柳条“啪”地一声甩在石桌上。
“李有道，你是不是把我当你儿子骗呢？”
“……”
站在李有道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李平易，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李有道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尴尬无比。
想了半天的说辞，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段迟迟根本不看他，自顾自地托着下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自语。
“怎么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个手持发钗的变态，就是赵金楼本人呢？”
“越想越合理啊……”
“嘤嘤楼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噗——咳咳咳！”
话音未落，对面同时响起两声剧烈的呛咳。
李有道一口刚喝下的热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龇牙咧嘴，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李平易更是狼狈，一口茶水尽数喷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溅起一片水花。
父子俩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段迟迟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
“果然是那个囊货！害我打了一千多里地的洞.......”
“李有道，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帮他擦屁股？？？”
李有道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长长叹了口气，试图打感情牌，话里有话：“段师姐，赵师兄他……当初毕竟救过我的命啊……”
“放屁！”
段迟迟瞬间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时候老娘不也在场？！”
“……”
李有道被噎得哑口无言，立刻冲儿子使了个眼色。
李平易一脸肉痛，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绝伦的锦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十二支小巧的琉璃瓶，瓶内装着五光十色的膏体，在日光的映照下，流转着珍珠般温润又瑰丽的光泽。
没办法，只能放大招了。
“段师叔，”李平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介绍道，“此物，名为‘仙玉蔻丹’。”
“乃是我闲来无事用灵玉矿脉的伴生晶石磨成粉，辅以百花灵蜜，再添了几味稀有灵草的汁液，炼制而成。可不是凡间那些胭脂俗粉能比的。”
“一旦涂上，便与指甲融为一体，坚固持久，不耗费一丝一毫的灵力。”
“经过多次调整，涂上后还能加速空气中灵气的吸收，提升修炼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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