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兴奋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又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马卫国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可是陈老弟，这袜子要是囤得多了，堆满了仓库，那运输怎么办？”
“这玩意儿虽然不重，但体积大啊。”
“一个仓库，装满了也就那么多。”
“总不能天天都让卡车来拉吧？那动静太大了，厂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举报投机倒把，咱们俩都得完蛋！”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在这个年代，大规模的物资调动，非常敏感。
虎爷在一旁听着，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大哥的那个神仙手段，虽然神奇，但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吧？
这事确实难办。
然而，陈敢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为难。
他只是笑了笑，站起身。
他走到马卫国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让马卫国一个哆嗦。
陈敢的眼睛，直视着马卫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主任，你只管囤货，越多越好。”
“至于运输……”
陈敢的嘴角，咧开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保证，不管你囤多少货，我都能让它们，在一夜之间，从你的仓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发现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马卫国的心上。
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卫国看着陈敢那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后背瞬间冒起一层白毛汗。
他不知道陈敢要用什么方法，也根本不敢去想。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能带来天大的财富。
恐惧和贪婪，在他的心里疯狂交战。
最终，贪婪，压倒了一切。
马卫国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陈老弟，我信你！”
“你放心去外面跑，家里的事，交给我！”
“我给你把仓库看好！”
陈敢满意地笑了。
鱼儿，上钩了。
“那就合作愉快。”陈敢伸出手。
马卫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陈敢的手。
那手，又湿又滑，全是汗。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事情谈妥，陈敢不再停留。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马主任，等我好消息。”
说完，他带着虎爷，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只留下马卫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里。
他低头看看桌上那堆钱，又抬头看看陈敢消失的背影。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真他娘的疼！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马卫国扑到桌前，疯了一样，把那一沓沓的钱，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痴狂的笑容。
“发了，发了。”
“老子要发大财了！”
……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身后渐渐远去。
虎爷坐在后座上，紧紧抓着车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在马卫国办公室里的一幕，到现在还让他觉得像做梦一样。
一千块钱。
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扔在了桌上。
那可是马主任啊，国营袜厂的后勤处主任！
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可是在大哥面前，他就像个被几根骨头就逗得团团转的哈巴狗。
虎爷回头看了一眼陈敢的背影。
宽阔沉稳。
仿佛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能一肩扛住。
他忽然明白了。
大哥要的，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
他要的是一张网。
一张能把整个浙省，甚至整个国家都笼罩进去的，巨大的，看不见的网！
而马卫国，只是这张网上，被大哥随手粘住的，第一只飞虫。
摩托车回到了小院。
猴子，胖子，阿东三个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陈敢回来，三人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围了上来。
“大哥！”
“事情办完了？”
陈敢翻身下车，将钥匙扔给猴子。
“办完了。”
“走，我们去金华。”
胖子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大哥，就咱们几个去？不开车吗？”
陈敢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
“我们不是去打架，是去谈生意。”
“人多眼杂，反而碍事。”
“坐长途汽车去。”
他拍了拍身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那里面的钱，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
金华市。
作为浙省中部的交通枢纽，这里的繁华，远不是义乌那种小县城能比的。
宽阔的马路，林立的楼房，街上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
虎爷几个人站在车站门口，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就像是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虎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凑到陈敢身边。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是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是去黑市上探探路子？”
按照他的想法，做这种生意，肯定得先从地下的渠道入手，慢慢把货铺开。
然而，陈敢却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一栋最为气派的建筑上。
那是一栋五层高的苏式建筑，墙体刷着白漆，楼顶上挂着几个鲜红的大字。
金华市百货大楼。
陈敢嘴角一勾。
“探什么路子？我们直接去那。”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栋大楼。
虎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百货大楼？”
他的声音都结巴了。
“大哥，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国营的，是公家的地方！”
猴子和胖子也傻眼了。
去百货大楼卖残次品？
这不是耗子给猫当伴娘，找死吗？
陈敢却像是没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恐，迈开步子，径直就朝着百货大楼走去。
“跟上。”
他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虎爷几人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脸上带着国营单位特有的那种高傲。
陈敢无视了那些打量的目光，直接走到了一个卖布料的柜台前。
“同志。”
他敲了敲玻璃柜台。
那个正在低头织毛衣的女售货员，不耐烦地抬起头。
“干什么？买布自己看，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陈敢笑了笑，也不生气。
“我不买布。”
“我找你们经理。”
女售货员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找我们经理？你谁啊你？我们经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陈敢从兜里掏出一包崭新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麻烦你，通报一声。”
“就说有大生意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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