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深渊的震颤像是巨兽濒死的抽搐。陆昭明怀里那截滚烫的星髓矿脉核心，此刻正与脚下锈蚀的金属大地产生着绝望的共鸣。甬道深处传来的不是齿轮咬合的轰鸣，而是某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仿佛整个深渊的骨架正在被无形的巨力拧断。
“走！”陆昭明低吼，左眼银瞳中的黑洞漩涡疯狂旋转，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混乱能量乱流，为身后的同伴撕开一道缝隙。慕青璇脸色惨白如纸，天衍罗盘早已被她收回袖中，盘体上蛛网般的裂痕延伸到了她按着太阳穴的指尖，每一次甬道的震动都让她身体剧颤——无垢仙体百倍放大的痛楚，此刻全数承载着苏九娘妖丹破碎后的本源撕裂感，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在她背上，冰冷粘腻。
苏九娘自己反倒成了最“轻松”的那个，被陆昭明以玄冰之力封住半边妖躯，九尾只剩三条焦黑的残尾拖在身后，全靠百里惊鸿那只仅存的右手提着。老酒鬼的断臂处，新生的剑骨闪烁着幽蓝寒芒，断水剑早已不在手中，那截剑骨本身便是最凌厉的剑锋，切割开拦路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和偶尔从裂缝中扑出的能量触须。他的酒葫芦挂在腰间，一滴酒也没剩下，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是地核！”苏九娘艰难地睁开眼，仅存的狐耳捕捉着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如心跳的搏动，“那鬼东西……在抽取星核最后的余烬！整个深渊要塌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头顶一块巨大的、布满管线的穹顶轰然砸落，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幽蓝电弧。陆昭明瞳孔骤缩，左眼黑洞猛地膨胀，将那数十万斤的合金巨物连同狂暴的能量流一并吞噬。黑洞边缘剧烈震颤，银色的眼瞳瞬间布满血丝，一丝猩红顺着眼角滑下。
“快！前面有空间波动！”慕青璇强忍着识海翻腾的天机反噬和周身剧痛，指向侧前方一处扭曲的岔口。那里的空气如同破碎的镜子，映照出光怪陆离的残影。
众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处空间裂隙。就在即将没入的前一刹，陆昭明猛地回头。甬道尽头，被他们甩在身后的那片巨大机械广场中央，一座形似祭坛的环形结构正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白光中，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身披破碎星辰袍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成型，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层层阻隔，锁定了陆昭明的脊骨深处——那截灼烧着的九曜玄骨。
冰冷、非人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陆昭明的识海：“坐标……锁定……清除……‘牧神’印记……异常体……”
陆昭明闷哼一声，玄骨之力应激爆发，银焰瞬间包裹全身，硬生生将那入侵的意志焚灭。他最后一个撞入空间裂隙，扭曲的光影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短暂的眩晕和空间撕裂感后，脚下一实。
冰冷、死寂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亘古的威压。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另一处机械废墟，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幽暗的地下海。
他们站在一处高耸的黑色礁石平台上，身后是陡峭嶙峋的崖壁，上面布满了巨大而古老的抓痕，深达数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脚下，墨色的海水无声地起伏，平静得诡异，水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阴影在缓缓游弋，形态扭曲，如同噩梦的具现。
“无妄海……”百里惊鸿的声音干涩沙哑，那只握着苏九娘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龙宫……葬龙渊的入口……该死，怎么会直接掉到这里？”他那只由断臂化生的剑骨，此刻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源自血脉的、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恐惧。
陆昭明脊背上的九曜玄骨也在灼烧，但与之前面对机械造物时的狂暴不同，此刻的灼热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悸动，仿佛有什么沉睡在血脉深处的东西正在被唤醒、被召唤。他下意识地望向幽暗的海水深处。
“龙魂的呼唤……”苏九娘虚弱地喘息着，仅存的狐眼死死盯着海面下某个方向，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恸，“敖烬……那傻子的残魂……就在下面！还没散尽！”
慕青璇强撑着身体，指尖在袖中飞速掐算，眉心朱砂印殷红欲滴。她猛地抬头，望向众人头顶那片无尽的黑暗穹顶，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对！这里的空间……被强行缝合过！星陨深渊的崩解能量，还有……还有另一股力量，把我们‘抛’到了这里！目的就是……”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
众人脚下的黑色礁石平台剧烈震动！并非来自地底，而是来自侧面那片死寂的墨色海水！
海水毫无征兆地炸开，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恐怖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并非透明，而是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水柱顶端，一个巨大的、覆盖着破碎黑鳞的头颅猛地探出！
那头颅形似真龙，却狰狞百倍！断裂扭曲的龙角上挂着腐朽的海草与不知名巨兽的白骨，一只眼睛是浑浊的惨白，另一只眼眶则是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空洞！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喷出的不是龙吟，而是足以撕裂神魂的、混合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尖啸！
魔龙残躯！敖烬被侵蚀占据的龙躯！
“吼——！！！”
尖啸化为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礁石平台！百里惊鸿厉喝一声，仅存的右臂并指如剑，那截幽蓝剑骨瞬间暴涨，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冰墙挡在众人面前！
轰咔！
冰墙仅仅支撑了一息，便在蕴含着魔龙怨念的冲击下轰然炸裂！冰晶四射中，百里惊鸿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陆昭明左眼银芒爆闪，银焰化作咆哮的巨龙迎头撞上冲击余波，两股力量在半空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它……它在抽取敖烬的残魂！用他的龙魂当引子，锁定玄骨！”慕青璇咳出一口血，天机罗盘再次浮现在她颤抖的手心，裂纹蔓延得更多，“它要……吞了你！完成最后的蜕变！”
仿佛印证她的话，那魔龙头颅空洞眼眶中的暗红火焰猛地跳跃，死死锁定了陆昭明，一股贪婪、饥渴到极点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而来，目标直指他脊骨深处那截九曜玄骨！同时，陆昭明也清晰地感觉到，在下方那幽暗冰冷的海水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敖烬熟悉气息的魂光，正被无形的怨念锁链死死缠绕、抽取，发出无声的哀鸣，与魔龙对他的渴求形成残忍的共鸣。
“敖烬……”陆昭明低吼，银瞳中的怒火几乎要焚尽这片死海。玄骨之力不再压制，银焰冲天而起，在他背后凝聚成巨大的应龙虚影，龙威浩荡，竟短暂地压制了魔龙残躯散发的滔天魔气！
魔龙似乎被这挑衅彻底激怒，庞大的、布满裂痕和腐肉的半截龙躯猛地从墨海中抬起，搅动起万丈浊浪！它那只完好的惨白眼珠死死盯着陆昭明背后的应龙虚影，空洞眼眶里的暗红火焰疯狂跳动，巨口再次张开，这一次，喷出的不再是声波，而是一道粘稠如岩浆、散发着焚尽万物气息的——无妄渊火！
这火焰并非赤红，而是深沉如渊的墨黑，核心处翻滚着令人心悸的暗红，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灼烧出扭曲的裂痕。这是堕入无妄深渊、被万载怨念和幽冥死气浸染的龙息之火，能焚毁肉身，更能灼烧魂魄，永不超生！
“躲不开！”百里惊鸿瞳孔骤缩，这龙息覆盖的范围太大了！
陆昭明眼神一厉，不退反进！银瞳中的黑洞疯狂旋转到极致，竟主动迎向那焚灭一切的渊火！他要以吞噬万物的黑洞之力，强行吞掉这致命的龙息！
“昭明！不可硬接！”慕青璇失声惊呼，她看到陆昭明左眼周围的皮肤瞬间被反噬的渊火之力灼烧得焦黑龟裂，鲜血淋漓。
就在那毁灭性的黑色龙息即将撞上陆昭明左眼黑洞的刹那——
嗡！
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光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陆昭明身前！光幕薄如蝉翼，上面流淌着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符文，散发出冻结时空的寒意。
嗤——！
无妄渊火狠狠撞在光幕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消融声。那足以焚灭空间的墨黑火焰，竟被那看似脆弱的光幕死死挡住，火焰与符文激烈地互相侵蚀、湮灭，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恐怖的能量乱流，将周围的海水瞬间蒸发、礁石融化成赤红的岩浆！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陆昭明侧前方的半空中。
镜琉璃。
她半边覆盖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面甲，另外半边露出的脸孔依旧绝美却毫无表情。她右手平伸，掌心向上，托着一面边缘布满细密裂痕的古老铜镜——虚空镜。那冻结渊火的清冷光幕，正是从镜中发出。
“琉璃前辈！”苏九娘惊喜交加。
镜琉璃没有回头，水晶面甲下的眼眸冰冷地扫过下方肆虐的魔龙残躯，最终落在陆昭明鲜血淋漓的左眼上，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吞噬它的火焰，你的左眼会先被‘灭法之力’污染，最终崩解。这孽畜的怨火，来自上一个轮回被彻底抹去的‘灵’之纪元，是牧神者清洗世界的余烬。”
“灭法之力？”陆昭明心头剧震，瞬间联想到星陨深渊地心壁画上描绘的恐怖场景。
镜琉璃的视线移向魔龙空洞眼眶中燃烧的暗红火焰，语气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这缕残魂驱动的躯壳，不过是被污染的兵器。真正要吞你玄骨的，是它眼中那点火。那是‘牧神’投下的饵，也是……清洗开始的信号。”她托着虚空镜的手微微一动，镜面光华流转，竟隐隐映照出魔龙眼眶火焰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意志的金色符文印记。
与此同时，陆昭明脊骨深处的九曜玄骨猛地一颤，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厌恶与战栗感席卷全身！那印记……与他玄骨深处某个沉睡的烙印，同源！1
“信号？”百里惊鸿抹去嘴角血迹，剑骨重新凝聚起寒芒，眼神锐利如鹰，“什么信号？”
“归零的信号。”镜琉璃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这片死寂的无妄海更添寒意。“当‘饵’被彻底激活，吞掉它锁定的‘异常坐标’，也就是你，”她看向陆昭明，“或者当‘饵’本身被摧毁……‘灭法协议’的最终指令，便会启动。清洗此界一切‘非许可’的灵性存在，无论是血肉、机械，还是……魂魄。”5]
她的目光扫过重伤的慕青璇和苏九娘，最后落在百里惊鸿那截剑骨上。“你们在星陨深渊的挣扎，加速了深渊核心的崩溃，释放出的能量扰动了时空，也惊醒了沉眠于此的‘哨兵’——这条被污染的龙躯。你们被抛到这里，不是意外，是‘协议’的引导。这里，是预设的最终‘清理’场之一。”
“清理场？”苏九娘狐耳颤抖，“那我们……”
“两条路。”镜琉璃打断她，托着虚空镜的手稳定如磐石，继续抵御着魔龙无妄渊火的冲击，光幕上的符文明灭不定。“一，陆昭明被它吞噬，它完成蜕变，成为更强大的清理者，‘灭法协议’即刻启动。二，我们在这里，彻底摧毁这‘饵’和这具躯壳，‘灭法协议’……同样会启动。”
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死路？
“没有……第三条路？”陆昭明盯着镜琉璃水晶面甲后的眼睛，左眼的剧痛和脊骨的灼烧让他声音嘶哑。
镜琉璃沉默了一瞬。虚空镜的镜面微微波动，映照出下方疯狂喷吐渊火的魔龙，以及更深邃的、墨色海水之下，那片被重重怨念锁链缠绕的、微弱的湛蓝魂光——敖烬不屈的残魂。
“有。”镜琉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如同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纹。“在‘协议’判定启动，到‘清洗’真正降临……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指令确认’间隙。那是牧神者设定的、防止误触的安全冗余。也是……唯一的漏洞。”
她缓缓转过头，水晶面甲折射着渊火与符光，看向陆昭明，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他脊骨深处那截灼烧的玄骨，以及他鲜血淋漓的左眼。
“以身为鞘，容纳‘饵’与‘坐标’的冲突之力。以玄骨为引，接引敖烬残魂中最后的本源龙息。以你左眼吞噬的‘星陨’与‘灭法’为薪柴……”镜琉璃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点燃你自身的‘无妄渊火’。”
“在‘协议’启动确认的瞬间，用这把火……烧穿它！”
“代价呢？”百里惊鸿沉声问，他嗅到了同归于尽的味道。
镜琉璃的目光落在陆昭明身上：“玄骨可能彻底焚毁。左眼必然湮灭。魂灵……承受‘饵’与‘坐标’冲突的反噬，十死无生。”
陆昭明看着下方疯狂咆哮、眼眶中暗红火焰锁死自己的魔龙，又仿佛穿透那狰狞的头颅，看到了深海中那道被锁链缠绕、即将彻底熄灭的湛蓝魂光。敖烬最后决然撞向龙宫禁制、主动拥抱魔龙残魂的画面，清晰如昨。
“告诉我，怎么做。”陆昭明的声音异常平静，银瞳中的黑洞缓缓停止旋转，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的意志。脊骨上的九曜玄骨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银焰不再狂暴，反而内敛凝聚，散发出一种破釜沉舟的沉凝之光。
镜琉璃不再言语。她托着虚空镜的左手五指猛地张开，镜面光华大盛！原本只是防御的光幕瞬间变得极具侵略性，无数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蔓延而出，竟反向缠绕上魔龙喷吐的无妄渊火，如同冰霜锁链，暂时禁锢住那毁灭性的墨黑火焰！
同时，她覆着水晶面甲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银芒，朝着下方墨色死海深处，那道微弱的湛蓝魂光，隔空一点！
“引魂！”
嗡！
深海中，缠绕着敖烬残魂的怨念锁链骤然绷紧，发出刺耳的哀鸣！但那点湛蓝的魂光却猛地一颤，一股纯净、浩大、带着不屈与守护意志的龙魂本源之力，被强行从重重怨念中剥离出一缕，如同逆流而上的光箭，穿透粘稠的墨色海水，无视空间的阻隔，瞬间没入陆昭明灼烧的脊骨！
“呃啊——！”
陆昭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玄骨仿佛被投入熔炉！敖烬残存的、最本源的守护龙息与他自身的九曜玄骨之力轰然碰撞！这不是融合，是毁灭性的冲突！是冰与火的极致对撞！他的身体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银色的血液从裂痕中渗出，又在体表玄骨银焰的高温下蒸发成血雾！
几乎在同一刹那，魔龙眼眶中那点暗红的“饵”之火焰，因敖烬本源龙息的被强行抽取而彻底狂暴！它感受到了“坐标”对“饵”的激烈反抗！暗红火焰猛地膨胀，瞬间挣脱了虚空镜符文的束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臂粗细的暗红火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宿命的锁链，直射陆昭明眉心！目标正是那异常躁动的九曜玄骨核心！
“就是现在！”镜琉璃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陆昭明濒临崩溃的识海！
陆昭明银瞳怒睁！左眼深处，那刚刚吞噬了星陨深渊狂暴能量和一丝灭法之力的黑洞，在意志的疯狂催动下，不再吞噬，而是……向内！坍缩！
坍缩！凝聚！将黑洞的力量、星陨的能量、灭法的侵蚀、玄骨的银焰、敖烬的龙息、以及那直射而来的“饵”之火线……所有狂暴冲突、相互湮灭的毁灭性能量，全部强行压缩！以他的左眼为熔炉！以他的意志为锤砧！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陆昭明所有的感官！左眼仿佛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又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视野彻底被纯粹的白炽光芒和毁灭的乱流充斥！他感觉自己的头颅、自己的灵魂，都在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给我……燃！！！”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压过了魔龙的嘶吼，压过了空间的哀鸣！
噗！
陆昭明的左眼，那旋转着黑洞的银瞳，在压缩到极限的刹那——爆裂了！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点纯粹到极致、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自他空洞的左眼眶中诞生。
紧接着，一点火星，在那绝对的“黑”中心，悄然闪现。
那火星，非赤，非金，非银。
它是渊之色，墨黑如永夜，核心却跃动着焚尽万古的暗红。它出现的瞬间，一股比魔龙喷吐的无妄渊火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绝望、却也更加……桀骜不驯的焚世气息，骤然降临！
陆昭明的无妄渊火！
这缕细小的墨黑火焰，自他空洞的眼眶中幽幽燃起，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然而，当它轻轻摇曳，周围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地熔解、塌陷，形成一圈圈不断扩散的黑色涟漪。下方翻腾的墨色死海，在这缕火焰气息的笼罩下，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那些游弋的恐怖阴影，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豸，僵直不动，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它们连颤抖都无法做到。
魔龙眼眶中那点暗红的“饵”之火焰，第一次剧烈地、恐惧地跳动起来，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天敌！
陆昭明缓缓抬起头，仅存的右眼，瞳孔已化为纯粹的银色火焰。他无视了左眼眶中流淌下的、混合着银与黑的粘稠血泪，右手并指，朝着下方那因恐惧而短暂僵直的魔龙残躯，朝着它眼眶中那点跳动的暗红火焰，轻轻一划。
指尖，缠绕着那缕新生的、墨黑的无妄渊火。
“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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