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季允宸说是简化成惠帝的丧事流程，但是一代皇帝的身后事，怎么也不会简约到哪里去。
成惠帝的灵柩停放在两仪殿，季允宸和李扶音穿着一身素服跪在地上，面带悲伤，让祭拜的官员及其家眷不由感慨这对夫妻的孝心。
等前来祭奠的人少了些，季允宸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侧身关切地看向李扶音。
“阿拙，你可还好？”
“没事。”李扶音特地让知春给她化了一个苍白妆容，她膝盖上也垫着厚厚的棉布，“你呢？”
季允宸扶着她慢慢站起来，两人来到侧殿，姚忠正赶紧给两人倒上一杯温水。
“我也没事。”季允宸细心发现她微蹙的眉尖，眼里满是心疼，“明日来的不是重臣和文官，我让暗卫化作你的模样，你好好休息一下。”
要不是孝子孝媳的名头能带来好处，也能让他们的政见顺利推行，按照季允宸冷情的性子，他绝不会让阿拙给一个并不值得的父亲守灵一日。
李扶音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手掌搭在季允宸的手背上。
“那你呢。”
“我还能承受。”季允宸笑笑，他反扣住女子的手指，感受到其中的冷意，“怎么这么凉？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温补的汤药。”
“我们一起吃。”
“好。”
姚忠正识趣地拿出一个食盒，这是尚食局送过来的，虽是素宴，但是汤底是用老母鸡做的，蘑菇的鲜味又盖住了肉味。
既能养身子，也不会让人挑出一丝不对。
新婚夫妻俩安静地吃了一个午膳，伺候的人知道他们喜欢安静，纷纷退开。
季允宸蹲下身，给放松身子的李扶音按摩膝盖，眼里有些歉意。
“阿拙，本来父皇的身子还能坚持的，让你在新婚第二天就经历这些不美好的事……”
李扶音俯身捂住他的嘴巴，轻哼一声：“都说夫妻同心，季承宁，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是我误会阿拙的心胸了。”季允宸顿时笑了，他用巧劲化开她膝盖的淤青，说起其他事吸引她的注意力，“海明业是个识趣的，你改日把他手上的势力接过来，后宫就尽在你掌握中了。”
“太子殿下大气。”李扶音笑着挠他下巴上的痒痒肉，又认真地看着他，“说实话，承宁，你我现在年少，无法预估未来的走向，你就不担心养大了我的胃口，然后想法子夺你性命吗？”
季允宸仰头，把脆弱的脖子交到她的掌中，深深地望着她。
“阿拙说的这个问题，自从筹建凤凰台的那日起，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告诉我要慎重考虑，他们都说情谊是一时的，等我登上高位，一手遮天的帝王野心，绝对不能容忍与人共享权势。”
“可是……”
他单膝跪地，把女子带着冷意的手掌固定在裸露的脖子，李扶音能感受到男人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可是纵观历代皇帝，他们独坐高堂，身边却无知心人，我不知他们是否满意这样的生活。
对我来说，却不愿过这样的日子，阿拙，你想要的，我陪你一同努力，但是作为回报……”
季允宸笑了笑：“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要交付些什么。”
李扶音放在他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哪里都带了属于男人的暖意。
“你先起来，这样我脖子酸。”
“好。”季允宸站起来，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却没放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容，“阿拙，我做的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只管做你想要做的事，不要害怕不确定的未来，若是到了夫妻反目的那一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底气。”
所以，舍弃你内心的不安，好好地，爱我们。
“季承宁，你真好。”
“是阿拙值得。”
想了想，季允宸把纳征前一日季允泽说的话告知她，嘴里有些不满。
“瞧他说的，好像他就等着我负了你，好自己抱得美人归，这种好事，想都不要想！”
李扶音挑眉，她能感受到这对双生子的心意，说句冷漠的话，季允宸一旦登基，他的地位给三人的关系带来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而季允泽作为他的同胞兄弟，明确表示站在她这边，三人的关系渐渐找到最稳定的方式。
身着素衣的太子妃微微一笑，至少目前来说，是最合适的状态了。
——
把成惠帝的梓宫送入陵墓，这个在大霁历史上存在感并不强的皇帝终于落幕。
整个长安城来不及悲伤，马上就迎来了季允宸的登基仪式。
登基前一日，李扶音作为下一任后宫之主难免忙碌，将文贞等人指挥得团团转。
“先帝妃嫔的志愿表收集上来没有？”
“家中愿意接回去的，有孩子的，让人把她们接走。”
“要是没地方去的，霁朝那么大，总能养活自己的，刘妃娘娘擅长刺绣，问问她要不要去女学当个夫子……”
“承宁登基，他打算大赦天下，把宫中超过二十五岁的奴才放出宫……”
忙活了半天，李扶音随手拿起一盏茶，也不管冷不冷，直接灌进去，知春手里捧着好几张纸，看到她的动作，不赞同道：“女君即使再渴也不能喝冷水啊，伺候的婢女呢？”
“没事。”李扶音揉了揉眉心，“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许贵妃……哦不，许太后得知长公主殿下想要去虞州，她让我给您传个信，说宫中无聊，她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哦，是不是说要让许家的人跟着？”
知春笑着点头。
“还真是不死心。”李扶音嘀咕一句，刚好看到季允宸过来，急忙把这烂摊子扔给他，“承宁，母后的事我不好多管，交给你啦。”
季允宸穿着一身月色的常服，他不在意点点头：“母后不是真心想要离宫的，此事交给我就行。”
李扶音第一次体验婆媳矛盾，她饶有兴趣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刮了刮她的鼻子，季允宸狡黠一笑：“我那外祖父在运河干了几个月，正是想念女儿的时候，母后不是想要学姑姑吗？让她去感受一下就行了。”
“你好坏啊。”
“这是做儿子该做的。”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夫妻俩一开口说话，文贞等人就识趣退下，事情本就解决得差不多，没必要留这吃太子殿下的眼刀子，
等内室只剩下两人，季允宸慢慢逼近她。
“皇后娘娘，要不要我来服侍您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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