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图书馆的琉璃窗在身后炸成碎片时，蒯迪元正攥着《深海纪年》第37页的星轨图狂奔。敖烈的三叉戟擦着他的发梢刺进珊瑚柱，鎏金鳞甲在火山红光中泛着凶光：“杂种！你以为拿到星轨图就能解开密令？当年我父亲亲手毁掉了南海碎片——”
“毁掉的只是表象！”敖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的鲛绡长裙已被黑雾染成半黑，尾鳍却依然灵活地缠住敖烈的三叉戟，“老贝壳手里的碎片是假的，真的藏在图书馆的‘星渊回廊’——迪元，快把主碎片贴在星轨图中心！”
海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胶。蒯迪元看见星轨图上的银线正随着主碎片的靠近亮起，那些标注着南海诸岛的星点竟组成了龟甲轮廓。当碎片触碰到图纸的瞬间，整座图书馆的琉璃灯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他掌心的光芒穿透黑暗——龙纹如活物般游向星轨图边缘，将散落的光点逐一串联。
“不好了！灵脉在暴动！”海龙卫队员的惊呼从耳麦里传来。蒯迪元这才发现，图书馆外的海水正卷起巨型漩涡，发光生物组成的光带缠绕着漩涡高速旋转，像在为某种古老力量的觉醒献祭。敖烈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鳞甲下的皮肤渗出黑雾：“你做了什么？这不可能……南海碎片明明已经被父王碾碎——”
“碾碎的是外壳，咒印核心还在。”敖清的指尖抵在敖烈眉心，砗磲发簪的光芒强行压制住他额间的黑雾，“当年四位龙王联手封印玄夜时，每人都藏了一片带有记忆的碎片——迪元的主碎片里，藏着敖擎最后的灵识。”
话音未落，漩涡中心突然传来龙吟。蒯迪元感觉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星轨图上的银线竟化作实质的光链，将他与敖清、敖烈同时拽向漩涡深处。避水金晶罩在超强水压下发出刺耳警报，蓝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护好碎片！”敖清拼尽全力将他护在身下，尾鳍被漩涡扯得几乎变形，“玄夜的本体就在归墟最深处，他想借灵脉暴动吸收碎片能量——”话未说完，一道黑雾触须穿透她的护罩，在她后背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在水中散开，如绽放的墨色花朵。蒯迪元眼睁睁看着敖清的鳞片失去光泽，银蓝色的皮肤渐渐被黑雾侵蚀，却连抬手触碰的力气都没有——漩涡的吸力已抽空了他的体力，避水金晶罩的能量条只剩最后一格，手机在口袋里发出濒死的震动。
“迪元……”敖清的声音像被海水泡软的纱，“发簪里的修复咒……给敖烈……他只是被咒印控制……”她的指尖颤抖着划过他掌心的龙纹，忽然笑了，“其实我一直羡慕你……能作为‘人’长大，不用困在王室的权谋里……”
黑雾彻底笼罩了她的身体。蒯迪元嘶吼着伸出手，却只抓住她飘落的砗磲发簪。与此同时，敖烈的三叉戟终于挣脱束缚，带着噬灵黑雾朝他心脏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主碎片突然迸发出强光，龙纹化作金色光龙腾空而起，尾鳍扫过之处，黑雾如冰雪般消融。
“父亲？”蒯迪元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光龙的轮廓与记忆中龙宫壁画上的敖擎重合，龙首轻蹭他的额头，竟带着母亲般的温柔。星轨图上的南海碎片应声飞来，与主碎片在空中相撞，咒印黑雾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金色光芒中化作点点荧光。
“孩子，该让真相重见天日了。”光龙的声音混着潮汐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当年四位龙王联手封印玄夜时，他在龟甲里种下了‘弑君咒’——凡是接触碎片的王室成员，都会被咒印侵蚀，渐渐变成他的傀儡。”光龙的鳞片拂过敖烈眉心，黑雾如退潮般散去，“敖烈不是坏人，他只是被咒印蒙蔽了心智。”
敖烈在强光中跪倒，鎏金鳞甲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未被侵蚀的健康皮肤：“原来……父亲当年毁掉南海碎片，是为了保护我……”他抬头望向蒯迪元，眼中再无杀意，只剩震惊与愧疚，“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是……”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蒯迪元握紧拼接了一半的龟甲，光龙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玄夜的本体还在归墟，我们需要凑齐所有碎片——”话未说完，避水金晶罩终于能量耗尽，海水如巨手般挤压过来，他的耳膜几乎要被压爆。
“剩下的碎片……在鲸落区。”敖烈强撑着站起身，用三叉戟撑起临时护罩，“北海太子敖冰已经带着碎片去了那里，他……也被咒印侵蚀了。”他望向逐渐透明的光龙，“敖擎前辈，我们该怎么做？”
“让迪元成为‘灵脉锚点’。”光龙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的凡人血脉能中和咒印，只要他带着完整的龟甲进入归墟，就能激活当年的封印阵……”光龙的龙首忽然转向蒯迪元，眼中闪过不舍，“孩子，这一路你吃了太多苦……但深海的未来，需要有人直面黑暗。”
海水灌进护罩的缝隙，咸涩的味道混着血腥味涌上喉头。蒯迪元望着掌心的碎片——主碎片、南海碎片、西海碎片，还有敖清掉落的夜明珠碎片，此刻正自动拼接成完整的龟甲轮廓，每道龙纹里都流淌着父亲的灵识、母亲的牵挂、还有敖清用生命守护的信念。
“我明白。”他握紧龟甲，任由光龙的光芒融入自己的血脉，“当年你们用生命守护深海，现在换我来。”他望向敖烈，忽然想起老贝壳临终前的话，“所谓‘弑君真相’，根本就是玄夜设下的陷阱，对吗？”
敖烈震惊地睁大眼，却被漩涡的吸力打断了回答。光龙的最后一丝光芒化作金色鳞片，覆在蒯迪元的潜水服上：“去鲸落区吧，孩子。记住，真正的深海秩序，从来不是靠血脉或权力维持，而是靠每个愿意守护它的人——无论他是龙，还是人。”
鳞片融入皮肤的瞬间，蒯迪元感觉四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避水金晶罩竟在此时重新激活，蓝光比任何时候都明亮，还带着金色的龙鳞纹路——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护佑。他望向敖清被黑雾吞噬的方向，将砗磲发簪紧紧攥在手心：“等我回来，敖清。我会带着真相，带你回家。”
鲸落区的方向，巨型鲸鱼的骸骨正在幽光中沉降，骨架上的发光生物组成了天然的星图。蒯迪元握紧龟甲，转身游向黑暗深处，身后跟着敖烈——曾经的敌人，此刻却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海水在他们身边流动，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博弈，奏响无声的战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不是短信，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语音留言。蒯迪元点开，敖清的声音带着轻笑，混着水流的杂音：“迪元，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应该拿到南海碎片了吧？其实西海碎片的咒印修复方法，藏在发簪的珍珠里——对了，别告诉敖烈我夸过他，那家伙会得意忘形的……”
留言在高潮处突然中断，只剩绵长的电流声。蒯迪元摸了摸发簪上的珍珠，嘴角扬起苦笑——这个总把算计写在脸上的西海公主，到最后都没说出口的，是那句“小心归墟”。但此刻掌心的龟甲正在发烫，每道纹路都在指引方向，就像母亲说的“心的方向”，从来不是地图上的坐标，而是内心坚守的信念。
深海的最深处，归墟的黑暗正在翻涌，玄夜的黑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等待着最后的猎物。但蒯迪元不再害怕，他望着掌心拼接了大半的龟甲，龙纹在幽暗中亮起——那是父亲的灵识，是母亲的牵挂，是敖清的期许，更是无数深海子民对和平的渴望。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血脉而战，不是为了王室而战。
而是为了深海里每一个能自由游动的灵魂，赌上自己的全部。
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英雄”，从来不是天生的使命，而是在无数个选择中，依然愿意握紧光明的手。
而他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龟甲碎片——那是深海的过去，现在，更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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