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氏便带着林家的聘礼单子，浩浩荡荡地登了崔府的门。那聘礼单子展开来足有丈余长，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写得密密麻麻。
王夫人见到这阵仗，顿时眼前一黑。她原已与城西那个傻子鳏夫通了气，如今半路杀出个林家，脸色自然难看得很。可崔名贤盯着那聘礼单子，眼睛都直了。
虽说林屿萧将来能否飞黄腾达尚未可知，但林氏作为商户，家底丰厚，那些聘礼折算下来，足够崔府三年的开销。
“林夫人这般诚意，实在是燕回的福气。”崔名贤当场就拍板定下了这门亲事。
王夫人怄气，却不得不强撑笑脸：“林家如此厚待，倒是我们二姐儿高攀了。”
周氏见事情敲定，脸上笑意跟深，故作亲热地拉着王夫人手：“夫人哪里话，燕回嫁到林家来是我们的福气才对，王夫人放心，燕回嫁过来，我们林家一定待她如珠如宝！”
“这聘礼单子上的东西，我原本想今日就抬过来，但又想着燕宁小姐的婚事将近，总不好抢姐姐的风头，等燕宁出了阁，我们在挑选吉日下聘！”周氏笑着说道。
王夫人嘴角抽了抽，咬牙道：“周夫人考虑得真是周到。”
婚事就这样定下，周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崔府。
崔燕回已经提前回了院子，正听素云绘声绘色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小姐是没瞧见，老爷看到聘礼单子时，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王夫人那张脸啊，青一阵白一阵的。”
素云打心里为崔燕回高兴：“小姐，若是嫁给林公子，肯定会很幸福的！”
崔燕回被她逗笑：“前些日子不知道是谁说的，我与沈世子青梅竹马，今天怎么又变卦了？”
素云有些脸红，“那不一样的，我只是不想看着她们如此欺辱小姐。”
崔燕回只是笑着看她，道：“素云，你也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了。”
“小姐，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的！”素云的脸立即变得皱皱巴巴的。
崔燕回没再说话，只是握住了素云的手。
夜里，素云伺候崔燕回梳洗完毕，却被崔燕回硬推进了自己房间：“今晚不必守夜，好好睡一觉。”
素云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还不忘把炭盆拨得更旺些。
等素云走后，崔燕回披上外衣，轻轻推开了窗户。
如今已经入了冬，寒风立刻钻进来，崔燕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单薄的外衣，望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树发呆。
突然，一颗石子“啪”地打在窗框上。崔燕回惊得后退半步，却听见墙角处传来熟悉的轻笑声。
“崔二小姐在等我么？”
崔燕回还没回过神，楚聿便撑着窗沿轻巧地翻身进了屋内。
低头看见崔燕回穿得单薄，又转身将窗户关上。
“你知道本王会来？”楚聿弯腰凑近看她。
崔燕回笑着推开他：“你又没给信儿，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我不过是开窗透透风，哪知道正好碰上夜闯闺阁的贼。”
楚聿被说是贼也不恼，笑着说：“崔二小姐不是说喜欢本王吗？怎么刚退了婚，又与林家定亲？”
崔燕回看着他有些恶劣的笑容，说道：“没办法，我们女子想要在这世间立足，就是这么艰难，宁王殿下不肯给我名分，我只能另选他人了。”
楚聿眯起眼睛，捏着崔燕回的下巴：“本王可从来没说不要这两个字。”
崔燕回有些吃痛，自嘲笑道：“那殿下愿意娶我么？”
楚聿忽然沉默了，眸间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手上了力气也收敛了很多。
崔燕回却忽然笑了，“突然这么严肃做什么？你不会真想娶我吧？我可提前说好不是正妃的位置我可不要。”
楚聿彻底松开了手，退后一步，神色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动摇从未存在。他唇角微勾，又挂上了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崔二小姐野心不小，连本王的正妃之位都敢觊觎？”
“没办法，人总得有个念想不是？”崔燕回转身坐在妆台前，说道：“我多想一想，万一梦想成真了呢？”
楚聿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中交汇，楚聿俯身凑近她耳畔，暧昧的气息喷洒在脸侧，他到声音低沉：“本王可是又帮了崔二小姐一次，这次又该怎么报答我呢？”
崔燕回扭过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你要什么？”崔燕回的神情如春风般和煦，用绵柔至极的语气，“你说出来，我就给你。”
楚聿目光顺着她的眉眼往下滑落，见她嫣红的嘴唇微张着，呼吸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与自己后宅那些女子全都不一样，明明是一张纯洁无暇的脸，却让楚聿觉得极尽魅惑，他的视线下移，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从她纤细的脖颈一路游走，衣领边缘露出的肌肤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楚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崔燕回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抬手抚上他的喉结，指尖轻轻描摹着那凸起的弧度，她的指腹温热而柔软，带着若有似无的力道，顺着他的喉结慢慢下滑：“殿下很渴吗？”
楚聿还真觉得口干舌燥，猛然地咳嗽一声，仓促地转开目光。
他仓促转开的目光落再次落在那面铜镜上。镜中映出崔燕回半掩在衣领下的纤细脖颈，以及她唇角那抹得逞的笑意。
楚聿忽然觉得更渴了。
崔燕回轻轻推开他，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殿下请用茶。”她将茶杯递过去，悠悠地说，“虽然凉了，但解渴正好。”
楚聿气到牙痒痒，夺过茶杯一口气干了，一杯茶而已，喝出了下一秒就要英勇赴义的气势来。
他将茶杯用力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后，空气中的沉默快速蔓延，只余窗外的风声。
“时辰不早了，殿下准备在这里呆到明日么？”崔燕回先打破了沉默。
话音刚落，楚聿已经走到窗边，推开窗出去了。
崔燕回才发现，外面竟然落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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