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伙人没搭理她，夏夏心下奇怪，却也没多想，也许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耳背。
又接连喊了几声，老宋头他们像是忽然听到了，在夏夏的注视下，诡异而又机械地回头，露出惨白的牙齿。
“呵...”这一声笑仿佛响彻在空旷的野外，不断回荡。
夏夏被他们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她忽然想起白天狗蛋的话。
“大王，明天就是中元节了...”
七月十四结束和七月十五开始，阴阳交替，鬼门大开。
当时夏夏就奇怪，原本以为这里封闭，不与外界相通，竟然还过中元节。
不知何处刮来阴风阵阵，烟尘四起，夏夏下意识用手捂住眼睛。
阴风中夹杂着嘈杂的嘶吼，卷动漫天浓雾。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鼓励自己，总是要面对的，缓缓移开手臂，霎那间天地清明，红月当空，世界笼罩在一片血红之间。
红月下，一座黑红相间的门楼出现，散发着亘古的气息。
“鬼门！鬼门开了...”
老宋头等老人相视一笑，热热闹闹地共同朝着鬼门跑去，手脚麻利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已到暮年。
寂静的夜空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光光点点从贫瘠的大地升起，争相飘向鬼门之中。
“大王...”夏夏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晕过去之前，她对上了紫蕴那张似水的温柔笑脸。
...
“几个老伙计，今天准备去哪里？”老宋头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堪比骷髅山连绵起伏的枯黄线条。
老李头有些担忧：“刚刚我们是不是吓到大王了？”
闻言，老莫头哈哈大笑，双手乐得直拍大腿：“你个老货出息了，大王那是天上的人儿，还能被你唬住。”
“我说哥几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甭磨叽了，要我说，还按以前，去听大戏。”
众鬼点头，欢欢喜喜地去了。
...
大乾，朱家镇。
镇中养朱百年，不知原为同福。
朱家镇只有镇长朱久留一家人姓朱，其余人多以租他家土地过活。
除了他家，更多百姓都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碰上荒年大旱，饿死的人家也是有的，不过平时勤劳肯干一点，硬挨还是能活下去。
不过好在，时年虽大乾战火不断，但镇中百姓不知何为战乱，响马兵祸更是没有。
说起来，大伙深觉这里是一个好的安身立命之所。
只有一点，上面皇爷打仗，会从镇子带走一批又一批的男丁。
胳膊拧不过大腿，每次别离都是哪个又失去了丈夫，哪个又失去了儿子。
长久以往，镇中壮年男丁十不存三，妇人们也不知自家男人死在何处，更不知该往何处祭拜死去的亲人。
所以每年的大小节日，镇长都会带头镇里出资举办大戏，希望可以安抚回不来家乡的孤魂往生。
中元节这天，镇中朱家等有钱的几家人，早早将供品供果祭拜先祖。
晚上，家家户户早就闭门回避，独留戏班子在镇上空地中早已搭好的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班主，这镇上的习俗这么奇怪吗？大晚上的唱戏，连一个看戏的人也没有。”新来的小生，躲在后面，哆哆嗦嗦有些害怕。
带他的师傅厉声呵斥：“不该问的别问！主家给钱，我们卖力，演砸了，仔细你的皮。”
小生也跟着师傅一段时间了，这会子，大约有些明白了。
一阵阴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急急忙忙登台去了。
早听说过唱鬼戏，今天轮到自己，上了场两股战战，哆哆嗦嗦才算把词说清楚。
其他人各司其职，没人敢提醒他。
好在，小生自己慢慢见没什么异样，才算稳定住心神。
老宋头和老李头等一行也是到了朱家镇。
“老宋头，一年没回来了，这同福镇变化也不大。”老莫头笑呵呵地说道。
“哪还有同福镇了，早几年就因为镇长，改名就叫朱家镇了。”老宋头一甩袖子，浑身的布条跟着他一晃一晃的。
一个老鬼接话道：“听说这镇长是个大善人呐。”
老宋头撇了撇嘴，不屑道：“天底下，就没有不偷油的耗子。”
“走吧，去搞点吃的看戏去，馋死我了。”老李头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满怀期待地说道。
这些日子被大王养的太好，到点就饿，也正好，趁机沾沾凡间的荤腥。
而另一边，“大善人”镇长朱久留也抬进了他的第三十八房姨太太。
一个从外面流浪到此的女人。
...
“我说老哥哥们，现在镇里也太惨了，中元节都没有几家上坟的啊！”老李头叹了口气，大概是同病相怜，他想到了自己。
“是啊！走了这么久了，连个鬼火都没见着！”其他鬼闻言搭腔。
“这谁知道，算了，去老地方，大善人那里应该有。”话语中带着嬉笑，“大善人”三个字咬得极其重。
老宋头一伙鬼，便甩着浑身破烂布条，朝着朱家老宅方向跑去。
镇子中间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朱家祠堂。
“唉，这苹果怎么能不抹上新鲜的桂花蜜哪...这烧鸡煮的火候也不到啊...嗯，可以，这臭豆腐还是这么地道！”朱长传高高坐在供桌上，边抱怨边享受贡品。
老宋头几人已经绕到后头，看着浑身光鲜亮丽的朱长传在这里嘟嘟囔囔都抱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老李头和老莫头心领神会，一人一只胳膊将朱长传掀翻在地。
“呦！这不是我们的老寿星吗？大善人的爹还没赶上投胎啊。”老宋头蹲下，看着朱长传戏谑地说道。
“好汉饶命，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朱长传一脸苦相，举起油汪汪的爪子，连连告饶。
年年如此，朱长传有苦说不出。
这时候，戏台上传出铿铿锵锵的声音。
老宋头“咬”了一口香蕉问道：“朱长传，问你个问题，自从你儿当了镇长，这镇里的百姓怎么都快没有人上坟了？”
“各位大人，不，大鬼。这不是外面天天都在打仗吗？人都没了，哪里有钱上供。”朱长传一脸讨好。
戏台上“咚”一声，老宋头声音也跟着响起。
“大胆，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左右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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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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