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现在对沦陷区的这些‘幸存人类’，是否还有什么期待？”
陪在纪宁身旁，灰哥在兜帽下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纪宁则默默观察并记录着所见的一切，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些所谓的幸存者……还能叫人类呢？”
灰哥愣了一瞬，整个人显得越发落寞：
“啊……您的定义，似乎比龙星魂大元帅当年还要苛刻……”
纪宁有些无奈。
实话伤人，但目前地球生活的这些……奇怪东西，纪宁实在不觉得：
它们和人类，还有什么关联……
……
这里栖居在虫巢中的“人类”们，或许就是“温煦白”这种披着人皮的星际虫族的同类吧？
伪人模因高度扩散，意识和认知完全异化，甚至连天网世界里那种意识融合体都到处都是；
光从遗传学来看，它们也不像正常人类。显然种群的基因库，也已经被瑞圣星盟所污染……
……
一群仅仅通过虫族高超生物科技、和人类保持着“生殖隔离尚未形成”底线的类人生物，真算人类么？
纪宁本人的生物学底蕴很扎实，自然知道“生殖隔离，是判断生物是否同种的一个硬指标”。
但这种朴素的概念，在污染、扭曲横行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至少，在看到一群身上带着各种非人畸变的生物，走在宛如现实世界科幻电影《异形》的那种“有机物粘合无机物”形成的“城市街道”上，“踊跃报名参加‘星盟即将对人类帝国发起的毁灭战役’，满脸尽是战争狂热”时，纪宁已经把它们开除出了人籍。
眼见灰哥的情绪实在提振不起来，在【反派之眼】中却始终对纪宁保持着极高的好感，纪宁其实也不舍得让这个和他颇为投缘的朋友太难过。
可这个时候的语言安慰，反而显得苍白且虚伪：
这些叛军所盼望的，从来不是轻飘飘的同理心；
事实上，他们真正渴求的裁决，在纪宁开始“借道”沦陷区、准备利用叛军传送网直扑人类帝国首都星时，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但纪宁还需要更多的见证，才能做出判断。
现在还不是时候。
……
另一边，灰袍人沉寂片刻，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还是和在之前的节点时一样，我会带您去我们叛军的秘密据点休息一会儿。
然后，我来组织人手启动传送门，开启下一段传送。”
纪宁神情复杂地看着灰哥，终于还是点点头：
“好，咱们走吧……
这个暗无天日的……呃，‘地球’，
我是真的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
…………
……
一如纪宁所言。
人类文明的母星，如今的沦陷区，地球。
此刻完全处在暗无天日的状态！
若是从太空看，这哪里还是曾经那个水蓝色的人类故乡？
整体基色调是“一片黑暗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红斑”，就仿佛一枚烂掉的肉球上，长满了脓疮。
……
瑞圣星盟的生物科技高度发达，早就已经做到了“充分利用恒星级能量”的水平。
它们在太阳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建：
从水星一路到奥尔特星云，除地球外所有的物质都被归拢了起来。
甚至连周边的恒星系里的物质，也被这些换皮虫族拆卸了不少，搬回了太阳系。
之后，瑞圣星盟在太阳周围，构建了无机物为内壳、有机物和无机物结合和中间层、生物体为外层的三层结构戴森球，将太阳的能量一丝不漏地利用了起来；
然后，由戴森球外部，延伸出一条血肉和无机物融合、以灵能加固结构的太空隧道（兼具太空电缆\/太空锁链功能），直连地球；
一如人类帝国的历史记录，和灰哥所言，地球这个人类发祥地，早已被星盟改造成了生物兵器繁殖场——
从地表到地壳，全部被瑞圣星盟进行了改造，具有了类似虫巢的结构。
如今的地球，是瑞圣星盟在银河系内众多生物兵器产学研中心之一。
包括念力行者在内的一些特殊兵器，就有一部分是生产于这里的。
……
失去了太阳的温暖，月球的守护，此刻地球表面却并未陷入冰冷死寂。
用以替代太阳能的热源和照明的，是无数个分布在地表、浮空而起的球状生物灵能反应炉。
这些浮空反应炉一边作为地日星轨所传输能量的补充，填充着生物兵器生产的能源缺口，同时也营造出一个“被瑞圣星盟改造过的人类，能够苟延残喘”的环境。
反应炉洒下的猩红光辉，给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不祥的疯狂。
远远望去，那一枚枚高耸入云的发光球体的确震撼。却给大善人一种“冠状病毒表面的刺突蛋白质”的既视感。
就仿佛……地球病了，其本身也变成了一粒巨硕的病毒一般！
……
瑞圣星盟如此大动干戈，拆掉周围的星系也要改造太阳和地球；
甚至还在地球表面弄了一堆人造光源热源，以确保被改造后的人类能够存活。
并不是这两个天体有什么特殊实用价值，不是什么“香格里拉有着统治多元宇宙的秘密”，“地球是宇宙英雄的故乡”，更不是因为瑞圣星盟仁慈，接纳了人类的加入其中，搞宇宙大和解。
对这些换皮虫族而言，保留地球和改造人，是一种对人类这一物种的征服象征。
类似的决策，在整个沦陷区都有推广：
大量物质被不计成本地投入曾经是人类文明节点的重要天体改造中。
一切，只为了彰显瑞圣星盟的武功。
……
严格地说，地球表面还有接受改造后的类人生物存活，都是因为瑞圣星盟的恶趣味：
这个征服过多个宇宙、多个文明的污染侧生物文明，最爱做的就是“改造本地生物为其所信仰的主神的眷族”。确实是有些抽象的收集癖好。
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地球，才能成为温煦白的故乡——
温家，是如今地球的四大贵族之一！
……
没错，温家根本没有被灭族，只有夏怜星这个蠢货会相信一头“披着人皮的虫子”的鬼扯。
温家本就在地球有着极高的权势，因为温煦白对人类帝国的顺利渗透，如今更是越发的权势滔天！
他们直接负责着生物兵器繁育事业，而……
幸存的“人类”，就是温家管理的繁衍工具。
再细说，会遭来大恐怖，且很掉SAN值。
但你不可能指望“完全不具备人类道德观念的外宇宙虫族，以及高度虫族化的变异人奸，会尊重人类这一物种的尊严”不是么？
在弱肉强食的宇宙中，战败者没有尊严可言。
……
和一群又一群身体还大致保留着人类特征、却和虫族怪物们杂居的“同胞”擦肩而过。
纪宁脸色很是阴沉。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善人十三个世界以来，一直在走“人道”一途；又或许是上个世界当鬼王时，凝出了【人皇印】的缘故。
看到那些甚至和虫族怪物“组建了家庭”的畸形人类，发觉她们竟然对此刻的现状毫无排斥，甚至甘之如饴。
再联想到此世界女帝夏怜星，和“本体是面前那些扭曲生物中，某一头极为类似”的温煦白纠缠不清……
生理性的厌恶让大善人有种想要呕出来的冲动。
还好，再跳跃四次，就能到达首都星了。
到时候，在沦陷区受的这些视觉污染，他说什么也要夏怜星女帝给他还回来。
没错，这都是她欠自己的！
……
“对不起，纪司令。
长期以来，我们叛军虽然也在尽可能破坏星盟孽畜的生产和军事发展，但始终严禁把沦陷区的状况带回人类帝国。
因为在我们看来，现实的冲击，对现在的人类依旧是一种认知灾难。”
灰袍人握紧了手中便携式虫族意识网混淆装置，声音中尽是惭愧：
“我们尽力了，但还是找不到救赎沦陷区的希望。
正如……我们找不到救赎自己的希望一般……
直到您的出现！”
灰哥说最后一句时，纪宁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似乎昂扬了起来。
对叛军的救赎，纪宁还没想好态度。
但对沦陷区的“人类”，乃至沦陷区本身……
至少在纪宁看来，这个曾经名为“地球”的星球，已经不存在救赎价值了。
若非叛军在这个人类母星扎根，并构建了沦陷区信息和交通网路，纪宁甚至有了“一枚真气内爆弹，将这颗星球直接烧玻璃”的冲动。
毕竟，这里早已不是人类文明的摇篮，而是瑞圣星盟故意留下的羞辱性疤痕！
……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下次再回来，纪宁将以真正“救赎者”的形态，终结这里的罪恶和历史的苦难。
纪宁心底暗自发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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