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上车，去你家看看！”那个虎头奔又停在门房前，秦卫东开窗笑了。
秦卫东是以感恩去拜访，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再说那晚秦卫东带战友救援连折扣都没打，秦若水和赵彩珍的初见是那么的愉快，周南怎么有种相亲看家的错觉。
秦若水居然说服秦卫东去看番茄和洋葱，的确是这样吗？
骆驼城在北凉城西二十公里处，开程只需半小时。一路上满眼的绿，一望无垠的麦田，祁连山麓头戴着白色的帽子静静矗立在遥远的天边，她呵护着万千憨厚的子民，守护着她的一马平川。
秦若水一路上开着窗，一路轻哼着歌，不时地问着各种树木和庄稼的名称。秦卫东是知道的，但他把机会留给周南，周南能感觉到他的恰如其分。
没多久就到了。
一排白杨贯穿东西主干道，北侧是白墙青瓦的院落，两棵高大的玉兰树枝繁叶茂，拱卫着大门。东西各一间青瓦房，瓦房北侧分别是厨房和谷仓，院中间一道矮墙，后院则是牛、羊、猪、兔子们的乐园。后院再深是后院墙，墙后是果园，果园后面是二十亩地。
“爸，妈，这是若水二叔，若水，您在南河畔见过的，来咱家做客。”周南将秦卫东介绍给爸妈并引向东房。
赵彩珍把鸡杀了，连同遭殃的还有一只兔子。她麻利地做了道鸡肉垫卷子，兔子和排骨炖了一锅，烙了好几张香豆沫油饼，凉拌了一盘龙豆，清炒了盘茄瓜。不知和秦若水说的什么，反正笑声不时从厨房传来，和炊烟一样无忧无虑地在半空飘荡。
红砖铺的地面上有一张脱了漆的餐桌，餐桌不远处是一方宽大的火炕，炕上的被褥叠放得非常整齐，被绣花的被巾盖着。西窗有半面墙大，整个屋子简朴干净明亮，几乎能嗅出阳光的味道。
周援朝不好意思地接过秦卫东频繁递过来的烟，一个劲地说：“来都来了，拿烟酒干嘛，就在河里提了一把，是应该做的，没什么恩不恩的。”
五人吃得非常开心，秦若水拉着赵彩珍的胳膊就没松开过，她毫不客气地夹着鸡肉上的面卷，一口气吃了4卷，让赵彩珍给她拨了一小碗茄瓜，油饼直接用手撕。秦卫东也不客气，蘸着辣酱把兔头啃得干干净净。
出门绕过西屋来到庄后，是一片果园，苹果梨和枣都结了果，还很青。果园后面是10亩番茄，都挂果了，大多数很青，有的半红，个别全红了。赵彩珍拿来一个塑料筐，挑全红的开始采摘，看得秦若水两腮酸涩，不由咽了咽口水。
“给你尝尝！闺女，这个红得很。”赵彩珍扯下头上的包巾擦了擦递给秦若水，给秦卫东也擦了一个。
秦若水咬了一口满眼都是星星，秦卫东则整个吃完不住点头。
“老周哥，咱这亩产多少？”
“听周南说四吨过点，他用知识估的，我的估计能到五吨。”
“打算多少钱卖？”
“三毛吧，西红柿卖五毛，咱得给人家留够空间，毕竟是产地嘛。”
周援朝憨憨地看着他精心呵护的成果，又看看儿子，再看看秦若水，走过去帮赵彩珍端着筐，他从未言苦，但这时的番茄是真甜。
“老周哥，给你两万五，你摘够一车我叫人来拉，超过四十吨另算。”
“你能用那么多吗？虽然番茄能放，别烂了。”
“周叔叔，我二爸有个批发市场，咱家的先卖。”
秦若水顿觉失言，赶紧抱住赵彩珍的胳膊半天没回过头来。
秦卫东摇摇头笑着看周援朝：“女生外向呀！”。
周援朝不多的头发被风吹炸了，他吸了口烟缓缓扭过脖子笑得满脸都是沟壑：“我会给你把关，摘最好的果，钱我先不要，交多少付多少，你来拉就是。”
秦卫东直接塞了一沓钱给周援朝，那果断是无法反驳的。
秦卫东想看看洋葱如何，周援朝带着去了。
周南挑选是紫皮品种，这可以吊打市面上各个品种，不出意外的话秦卫东会包圆。
“包了！南南，你秦叔把洋葱也包了。”周援朝有点小激动。
“秦叔，你这样办事容易发呀，明年让我爸直接种番茄种子，有我们家打样，不敢说全乡，咱这里每家二十亩地，联系二百家也有近两万吨产量。何不搞个番茄酱厂，做可以存放一年的瓶装成品，利润起码翻个五翻还有空间。玩得再野点打出品牌，做成软装供应肯德基也未尝不可，出口也行呀。”
秦卫东眸子里射出两道精光，如同被某书戒指里的老爷爷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全身一颤。
“……种子怎么种？”
“找现在棉质西红柿做父本，咱们现在种的番茄做母本，种三行，开花时中间的父本花摘了人工传授花粉，传完拔掉父本，集体培育父本也行。”
“给你两成干股，其他我找来做，我的人脉能将种植面积扩大到十万亩，父本种子我调集过来没问题，就差母本种子。我想赚钱，也想让家乡父老赚钱，这些年好的项目难，你让我醍醐灌顶。”
“秦叔客气了，干股我受了，但我只考虑上大学，不参与经营。其他项目等番茄厂盈余再说。”周南不亢不卑。
“周南，叔叔佩服你的远见，我也是搞实业的，这个项目我犹豫一秒都是罪过。”
周南诚恳地说：“注册公司时候顺便把洋葱、玉米、大豆、啤酒花、西瓜、板蓝根、黄芪这几样的种植和制种，加工深加工一遍加入，不要遗漏，后面北凉可以是个制种基地嘛，县长岂不因此平步青云。”
秦卫东目瞪口呆，他见过的俊杰无不开豪车拿手机搂女人恰黄汤留恋于灯红酒绿处，周南却给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秦若水则如仰望星辰一样痴痴看着周南的唇在动。
“我现在要走，有急事要办，你说的不是梦想，是商业圣经，我去实现！”秦卫东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种人，他肯定是去落实注册和成立番茄酱加工厂相关事宜的。
秦卫东走了一半又回来了，他把周南单独拉到防风林里。
“周南，若水妈妈生下她就去阿美丽卡带团表演京剧，再没回来；她爸心灰意冷去德国搞汽车贸易。这些年都是我把她拉扯大的，我孤家寡人，没能让她得到母爱，小时候也没玩伴，长大了基本没朋友，我希望你在学校多照顾她，你就当多个妹妹吧。”
“好的秦叔，我已经当妹妹了，你看她对我妈那样黏糊，我妈又特喜欢女孩，特别喜欢她，我怎么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不保呀！你放心好了。”
秦卫东又握住周南的手，用另一只手用力拍了几下，没说话，却是无声胜有声。
“秦若水，走啦，明晚再来接你周南哥哥。”
“二爸，我……我想睡睡炕……”
周南认为若水最多就是走走看看，此刻没想到她想住下。
秦若水收了天真烂漫，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秦卫东，在一本正经地在请求秦卫东的同意。
她估计早跟赵彩珍沟通好了，因为此刻赵彩珍正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她如绸缎的短发，她依偎在赵彩珍怀里，乖得像出生不久毛茸茸的小鸡。
“他秦叔，孩子留我家里你放心，我当我闺女照看。”赵彩珍当然希望秦若水留下，她从第一次见面喜爱得不行，对于一个渴望生个女孩的女人，她有份执念在心中的。
“好！我明天下午来接。”秦卫东非常干脆。
又开始了，秦若水在田间开始无所顾忌地奔跑，田野摇曳着许多花，所有花都为她开。
秦卫东眼里有一点点苦涩，他给了秦若水一个家，只是健康地成长起来了，但母爱呢？对一个孩子来说，母爱的缺失连灵魂是不完整的，何况他自己情路坎坷，孤家寡人，他回想赵彩珍抱着她的那幕，心里有了许多安慰，一路默默地开着车回到北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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