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一步步靠近，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双眼紧闭的叶辛身上。
高阶修士的五感十分灵敏，能感觉到她还存在着微弱的呼吸。
“可惜了，没死透。”
魔君眸中带着些许遗憾：
“叶辛……或者要叫你燕凌，你可真是幸运。”
刚才自己的分身刺中叶辛的时候，分明能感觉到她身上隔了一层障碍，大概她是穿戴了防御类的法器，这才削弱了他的力度。
要不然，那一剑必定会立即要了她的命。
“不可否认，你的命确实很好，那么多族人之中，偏偏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得以轮回。”
苍颉见魔君靠近，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他把叶辛挡在身前，苍崖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加入。
魔君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他眼神极阴冷：“这次，就让一切拨乱反正吧。”
手中的骨刃缓缓举起，在即将刺向几人时，后背突然一寒。
魔君瞬间察觉到不对，飞快地躲闪。
一把浑身漆黑，上面细细雕刻着暗金色的扭转星云纹的剑以极快的速度射来。
“破妄剑？”
魔君愕然回首，不远处那团黑气中悄然走出来一个人。
破妄剑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回到卫渊的手中。
分明还是那个人，但不知为何，当他从黑气中走出来时，通身气度好像有了细微的变化。
苍颉与苍崖齐齐一震，欣喜地喊了一声：“师父！”
魔君最先感觉到不对劲，“你……”
卫渊抬眸，眼神如炬，仿佛洞察一切般照进魔君心底那块见不得光的地方。
卫渊一言不发，手腕轻轻一动，一枚小石子击碎了魔君脸上的面具，把他掩盖多日的脸庞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苍崖窥探到魔君的一点侧脸，倒吸了口气。
魔君露出来的真容与苍尧起码有五分相似，可不同的是，他的脸上爬满了奇怪的黑色符文。
若是叶辛能睁开眼睛瞧一眼，就会发现魔君脸上的符文图案，与她从前在红河村水井下发现的那枚符咒，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靠偷来的养料提升修为，终究只能是歪门邪道。”
卫渊一瞬间终于想通了所有蹊跷的点。
魔君宽大的袖袍下，掩盖着有些颤抖的双手，把所有紧张都隐藏起来。
他脸色僵硬，面上的符文随之扭曲起来，一看过去十分诡异。
“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看卫渊全须全尾地从黑气中走了出来，甚至还似有所获的样子，魔君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卫渊咽神闪烁了几番，最后一语道破：“将心魔引散落在人间，煽动起凡人心中的恶念，来作为你增进修为的养料。”
“巫神族坟冢里凝聚了千年的煞气全都消失掉，这也是你干的吧。”
煞气本质也可以说是魂魄生前残存的意识催生出来的恶念，数量如此庞大、浑厚的恶念被他吸收掉。
难怪修为涨得如此之快。
甚至连自己识海里生出的妄念，连带着回忆也一并被他夺取。
若不是后来碰到叶辛，在相处中逐渐唤醒了七情六欲，卫渊如今可能还是一具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
卫渊话音刚落，魔君的脸色巨变。
心魔引是他最大的依仗……卫渊是何时察觉到的。
没等他细想，卫渊朝身后那遮天蔽日的黑气斩去一剑，暂时留出了一个缺口。
他淡淡道：“慧觉法师，该你了！”
“阿弥陀佛。”
慧觉法师从那处缺口灵活地钻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僧人。
赶在黑气侵蚀之前全部钻了过来。
算上慧觉法师，所有僧人加起来正好八人。
慧觉回头望了一眼那磅礴的黑气，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
“确实有许多游魂被圈禁在其中，不得安宁，待贫僧将其超度吧。”
魔君在这些僧人走近时就觉得不妥，听到慧觉这一番话，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卫渊的意图。
他心中的火焰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想削弱我的修为，休想！”
卫渊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见魔君想冲那群僧人发难，提剑上前阻止。
慧觉法师道了句阿弥陀佛，与其余几名僧人一起，嘴里念念有词地梵唱着，手中的佛珠拨动得越来越快。
黑气开始剧烈搅动、翻涌。
魔君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变得不稳定，一双眼睛被激得猩红，他越发激烈地抽刀斩向卫渊。
两把剑剧烈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人纠缠的身影更是快得看不清。
就在卫渊口鼻都渗出鲜血，内腑岌岌可危时，慧觉法师大喝一声，八名僧人合掌打向那团黑气。
虚空浮现了一排排金色的梵文，如锁链般缠住黑气。
霎那间，许多黑气原地化作无数磷火般的光点，消散在半空中。
“成了。”
数百名被压制了千年的亡魂被成功超度，随之而来的煞气也被瓦解一空。
慧觉法师眼中精光一闪，满意地收回了手。
剩下的大多都是人间中催生出来的恶念，不足为惧。
他把手中的法杖甩起来，开始击碎剩余的黑气。
魔君本想趁这群僧人动手前，全把他们杀光，没想到卫渊比刚才更难缠，让他寸步难行。
注意到黑气在急剧地减弱，魔君大骇，只觉得通身的修为也跟随着慢慢流失、褪却。
尝试过处在巅峰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修为被打回原形。
魔君心神不宁，只稍微分了点神，就被卫渊的长剑迎面刺中。
这一剑，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腰腹。
魔君眼眸瞬间睁得极大，似乎是不敢置信、又或是不甘心。
他砰地一下，骤然倒地。
卫渊缓缓走到魔君跟前，看着这个与苍尧有五分相似的男人，眸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你十六岁时才来到本宗，求着要拜入我门下。”
“但当时你已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我本不欲再收徒，是你两位师兄百般求情，你才顺利留下……”
“平静相处了几十载，我从不过分要求你，你却一直十分争气……那日我遇刺后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从未怀疑到你们三人的头上。”
明明打倒了他，卫渊的神情却灰败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原来你我师徒之间，一开始就是错误。”
魔君失血过多的脸上，难得泛起了一抹茫然，眼神空洞。
他的丹田已碎，通过从各处吸收负面情绪而强行提升的修为，如今也已经流失殆尽。
他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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