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缓缓地下山，一路上谈笑风生。
\"还是骑车下山快，以前走路下山，那时间花得太久啦。
\"辛琇晶看着左右的积雪，以及平坦的路面：\"我们直接进城吧？\"
\"你还想往哪儿去？要不我们直接去地委？我去过那儿几次，坐火车的时候，中间都没特意去过。
\"
\"不是，地委那么远，我们去了地委天都黑了，晚上住哪儿？\"
辛琇晶松开了搂着薛成远腰的手：\"我们还没结婚证呢，要是连一间房都住不了，人家肯定不会给我们开房的。
\"
\"没事，到时候我有办法。
\"
说着，薛成远穿过了县城，没有停留，一路直奔地委。
相比县城，地委距离长白山相当远，几十里路，骑车到了地委时，天已经快黑了。
\"走，先找个饭馆填饱肚子，现在都到晚上了，再不去就来不及吃饭了。
\"
薛成远带着辛琇晶沿着大街找到一家热闹的饭馆，把车锁好后走进屋里。
看到薛成远和辛琇晶走进饭馆，这里穿着工装、深蓝深绿相间的工人们谈话声渐渐低了下来。
\"嘿，那人穿的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
\"
\"没见过？这不是军大衣嘛！你家老爷子当过兵，家里应该有吧？\"
\"我能不知道军大衣是什么？但这跟这个可不一样啊！\"
一个穿棉服的中年人盯着薛成远坐下，打量着他那身衣服，啧啧称奇：\"你看看这料子，再看看那顶帽子上的五角星，我家老爷子穿的完全不一样。
\"
\"单看这打扮，差别可大了去了！\"
\"我好像见过这种装束的人。
\"
旁边有人看着薛成远说道：\"前几天，我看见一支队伍里有个人，戴着一颗金星加麦穗的徽章，跟年轻人穿得一样，估计背景不简单。
\"
\"啥是金星加麦穗？\"
\"将军！你看看你，老让我读书你不听，说到这儿又听不懂了吧。
\"
众人笑着喝酒吃菜，聊着一天的辛苦，有人说：\"怎么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辛琇晶环顾四周皱眉：\"吃饭怎么都这样，没见过人似的？\"
\"我去问问有没有包间，要是没有我们就换个地方。
\"
她招手叫来服务员，原本对其他人态度强硬，但面对薛成远时却弯下了腰，几乎让他担心她会受不了。
\"同志，我们有包间，不过领导说留着备用的。
\"
\"我们吃快点，吃完就走，不会耽误你们的。
\"
服务员不敢做主，问过领导后才安排他们进去，全程和颜悦色，丝毫不拖延。
\"跟别人说话和对我们说话就是不一样，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
辛琇晶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有些丧气：\"我的衣服跟你不配，给你丢脸了。
\"
\"你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会给我丢脸？\"
\"穿衣服还有高低之分，等下换一件。
\"
薛成远严肃地看着辛琇晶：\"辛琇晶同志，要注意言辞，这话不对，该罚。
\"
\"好好好，罚罚罚！都听你的。
\"
见薛成远并无恶意，辛琇晶急忙补充：\"不过衣服还是穿着吧，你穿这个很好看。
\"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穿得这么整齐，我永远记得。
\"
辛琇晶回想起当初对面坐着的薛成远，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笑了。
他们从陌生到如今熟稔如家人。
等到饭菜上齐，领导还特意过来跟薛成远寒暄了几句。
\"走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新华书店看看书之类的。
\"
\"回头帮你找找，城里有没有女同志穿这种衣服，有了也给你一套。
\"
\"嗯！\"
两人干净利落，吃完饭推车离开。
走后，屋里人顿时声音大了起来，议论着薛成远的衣服如何出色，猜测他的身份。
薛成远拿着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和证明文件，找到一家招待所锁好车后进入。
这些资料他早前下山时请王家旺帮忙办理过，不算违规，只是临时做了些调整。
\"你是薛成远，她是辛琇晶。
\"
一位胳膊上戴着写有\"值班员\"三字红袖箍的中年妇女看着手中的文件，又抬头看了看两人。
\"没错。
\"
\"同志，这位是你的什么人？\"
看着他们的穿着与年纪，值班员可能认为他们与众不同，便特意询问辛琇晶。
\"我丈夫。
\"
薛成远注视着那位中年妇女，手指向介绍信上的文字说道：“同志，这里写着两个名字，并非只有我一人。”
他盯着介绍信上清楚列出的两个名字，再结合辛琇晶刚才的话显得真实可信，于是完成登记后嘱咐道：“回来时记得再来一趟。”
“好的，谢谢您同志。”
两人提着物品走向屋里。
进了屋子，辛琇晶起身打算去烧热水。
“来洗脚吧，一路上可累坏了吧？”
她把盆放到薛成远面前，蹲下来：“我刚试过，水温正好。”
“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我帮你，咱们之间还客气啥。”
一边为薛成远洗脚，辛琇晶一边好奇地问：“刚才那介绍信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看看你的记性，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忘事呢。”
享受着脚间的温暖，薛成远看着辛琇晶笑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提到想去四九城看看吗？”
“是啊，我一直想看看那城门楼和那幅画像。”
辛琇晶轻柔地搅动着温水：“当时我还想着找个机会陪我们一起去四九城，我这辈子还没去过那儿呢。”
“你说过，被大雪覆盖的长城与绿意盎然的长城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对啊，祖国的大好河山，每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美。”
薛成远双手扶着床沿，惬意地泡着脚：“你刚说完没多久，我就下山找王家旺帮忙写了这封介绍信，顺带也把你名字加上去了。”
“说不定哪天我们突然想回去了，这下就方便多了，一点都不耽误。”
听到薛成远的话，辛琇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就纳闷呢，你怎么能这么快拿出介绍信，原来是考虑得周全啊。”
说着，辛琇晶拿起毛巾替薛成远擦干脚：“行啦，你躺床上休息吧，今晚先凑合睡一宿。”
“你不休息吗？”
“我去洗洗，你先睡吧。”
看着辛琇晶端着盆离去，薛成远笑了，把衣服挂在旁边架子上，脱衣钻进被窝。
没过多久，辛琇晶回来了，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两人聊了几句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洗漱完毕，推着车子往新华书店的方向走去，想找找有没有值得购买的书籍。
“《青春之歌》、《六十年的变迁》、《艳阳天》……”
辛琇晶站在一旁，见薛成远像进货似的拿书，赶紧上前阻止：“成远，你在干嘛？怎么拿这么多书？”
“不是你闲着没事吗，多买几本，别老待在山里急。”
“可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书背回去也不容易啊。”
“这算什么。”
这边薛成远抱着一摞书走近，立刻吸引了新华书店所有人注意。
“同志，这些都是你要买的吗？”
看到薛成远搬来的几十本书，售货员惊讶地问道：“你确定这是个人买？不会是单位买吧？”
长白山脚下的薛成远特意跑来买书，他说：“个人买也是集体的事，咱们农民也要学习。”他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说：“总要多学点，别忘了那些重要的东西。”
“同志，你的想法是对的，这些话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宝贵的。”售货员点头赞同。
“同志，把你的介绍信给我看看。”售货员接过薛成远的介绍信，周围人看着自己的书却读不进去，心想：“来书店不是为了免费读书的吗？他怎么直接买几十本，真是富裕啊。”
看着薛成远买的书堆得高高的，既可带回家阅读又能用来做笔记，他们只能在这里看，带不走的书对他们来说不是自己的。
“羡慕啊！”
售货员担心薛成远怎么带这么多书回去，“这么远的距离，你真的能带回去吗？”薛成远笑着回答：“没事，我骑车来的。”他请售货员帮忙捆好书，轻松挂在车上，先回招待所放下东西，再绕道吉延寻找当地的美食和游玩的地方。
途中，两人去看了电影《朝阳沟》，薛成远只觉得女主角辛琇晶特别漂亮。
他专注地看着辛琇晶，而不是剧情本身。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外出旅行，心情轻松，毫无压力。
薛成远不缺钱也不缺票，即使没有工资，他也完全能在吉延消费。
王家旺看着确定下来的工农兵大学名额，表情平静地将名单放到一边。
“当家的，名单都下来了，你看起来不高兴也不难过。”李为琴疑惑地问：“上次你还抱怨县里不公平呢，怎么这次就没意见了？”
“我去山上时找成远聊过。”王家旺转身望着门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差距，无论是受教育的程度还是家庭背景，差一点，差距就扩大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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