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担心我，你还咒我！”傅稹瞪她一眼，“你的心捂不热的？”
司蕴确实有些饿了，举起筷子吃起来，连声赞道:“还热着呢！天牢里的伙食比外面还好！”
“羡慕吗？要不你也住进来？”傅稹笑着建议。
“不要！”司蕴摇头拒绝，又问道，“我同你非亲非故，你要上了断头台，我还得嫁人呢！”
“非亲非故？咱们成了亲的！”傅稹脸色很难看。
“跟你说了，那不算！”司蕴气恼道。
“拜了天地高堂，不是你说不算就不算的！”傅稹梗着脖子，生气道，“我不管！你生是我傅家人，死是我傅家鬼！”
司蕴放下筷子，不吃了，起身要走，傅稹拉住她的手。
“我如今已沦为阶下囚，成国公府里只怕都盼着我死，没人会为我周旋，我只有你了，你也嫌弃我了吗？”
“你……”司蕴惊愕地回头，莫非知道了？
“我并非长房嫡子，高瞻如告诉我的！”傅稹委屈巴巴地说，“母亲找微澜表妹来，是为留种，她是真怕我不死！”
话落，觉察出司蕴反应不对劲，傅稹眯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司蕴心虚了:“我也是年前刚知道而已！并没有很早！”
傅稹苦笑，用力甩开司蕴的手，敛眉道:“大概全府就我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见他眼眶泛红，神色怅然若失，司蕴蹲下身，解释:“不是的！你亲生母亲已不在人世，说到底她也是嫡母，只是待你没有那么好罢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不要回望过去！”
“你真好，还安慰我！可我前路也是渺茫！”傅稹重新握住司蕴的手，轻轻揉捏，低语道，“圣上还未想好如何处置我，墙倒众人推！怪我往日行事太过不留情面，得罪太多人！”
司蕴附和一声:“你也知道？”
“悔之晚矣！”傅稹长叹，“现在满京师多得是落井下石之人！就算我能勉强保住性命，也要被削官夺爵，流落街头，饿死街头！”
这一番话，说得司蕴心惊肉跳，宽慰道:“不至于！”
“我戍边十年，如今太平盛世，无仗可打，哪里还有武将的活路？我也是进了天牢才明白，圣上之所以纵容我，是为捧杀我，现在好不容易拿住了由头，自然是要从重处罚！”
“不会的！”司蕴心里没底，但想着也该为他去打点一番，便打算起身回家，去数银子捞人。
“你走吧！我这般落魄，是配不上杨楼街鼎鼎大名的司姑娘了！别连累了你！”
起身时，司蕴听到傅稹阴阳怪气地开口，他嘴上硬得很，但拉着她手却没松一份力。
她十分无语，凑上去吻住他。
一记深吻结束。
“傅稹，你只要活着出来，我们就成亲！我不会让你饿死街头的！”司蕴望进他的眼。
他指尖紧攥着她的腕子不放，漆黑的眸子流光熠熠，嘴角扬起的笑意，久久压不下去。
傅稹嗯了声，拥她入怀，低声道:“今晚陪我？”
司蕴轻点下头。
天牢暗无天日，床榻却柔软且有熏香。
两人相拥而眠。
傅稹把玩着她的手，时不时轻吻她的额，并无下一步，嘴里絮絮地说着话，大多是他儿时的事。
司蕴听得昏昏欲睡，什么时候睡去也不知道。
傅稹眼眸却亮如星辰，他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平坦的下腹，眉眼含笑。
天还未大亮，狱卒前来催促，司蕴不得不离开。
走之前，她又问一句:“皇上不是处置了高瞻如？为何还要将你下天牢？”
傅稹坐在暗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我的事其实不严重，就怪那个蠢笨如猪的嘉飞，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生气地指责起来。
“非得提起夭夭诈死一事，她是清白了，皇上听得又伤心了！怪我没猜中圣意，没留夭夭一命，就是这事害我被下了天牢！”
司蕴觉得荒诞至极:“皇上要什么美人没有？就非得要夭夭？”
“夭夭会下药，让皇上见到心中相见之人，他为此上了瘾！其实也能理解……”
傅稹望向司蕴，巴巴地说:“等皇上消气了，想起我的好来，就会放我出去，你别太担心！晚上还会来陪我吧？”
“……”司蕴心生疑惑。
昨夜跟今晨，这男人全然两副面孔。
司蕴顾不得许多，回家准备清点银子，踏上为傅稹求情的路。
奔波几日，司蕴夜里再入天牢，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人品太差了！”
她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全然不知满京城竟无一人收她的银子。
没人收银子，便没人办事。
傅稹轻抚她的背，柔声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的事，寻常人管不了！”
“东宫太子和太子妃倒是待我热情不减，嘴上说得好听，就不知道会不会替你求情！”
司蕴饮了口茶，看着桌上清淡的饭菜，连酒都没了。
他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我明日还是先给狱卒送点银子，给你供着好酒好菜！”
“不用！我不饮酒！”傅稹脸上带着笑意，指尖攥着她的腕子，笑意渐深，“你近来身子弱，要多注意休养，明日别再去求人了！”
司蕴可听不进这些话，想了想，又道:“靖南王府我还没去！虽然怕阮知意刁难看笑话，但她只是个妾室，靖南王妃应当会和善些？”
“别去！靖南王如今已失势，说不上话！”傅稹脸色微僵，“我不喜欢你去求人！”
“现在还在乎这个吗？保住命才重要吧？”司蕴白他一眼。
越是去上门求人，她就越心惊胆战，太子和谢亦松，她都见了，都说情况不乐观，很有可能关到死。
他们不会见死不救，但傅稹的命是捏在皇帝手里。
众多谏官落井下石，罗列的罪状一箩筐，皇帝要惩处不过一句话的事。
傅稹伸手抚了抚司蕴的眉，轻声道:“看你憔悴的，明日在家好好休息，别来这了！”
“我是为谁憔悴呢？”司蕴起身就走，“叫我明日不要来，不来就不来，当我爱来？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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