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沈枢到了。
他来参加晚宴，顺便接人回家。
国公府的晚宴菜式精致，还有歌舞表演。
上台表演歌舞的基本都是世家贵女。
一展风采，好择觅佳婿。
于皎注意到不管是席间，还是台上，都有不少女子将视线落在沈枢的身上。
还真是受欢迎。
侯夫人陶氏有心让沈从灵也去露两手，但看到别的府的姑娘们才艺惊人，还是按下念头，怕沈从灵上去后反而丢脸。
于皎坐在沈枢身边，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突然听到有人谈到了她。
“侯夫人边上这位便是新进门的世子夫人了吧？第一回来，不上台露一手？”
陶氏不清楚于皎有什么才艺，不敢随便做主，只看向于皎。
沈枢按住于皎的手。
“你若不想，不必勉强，我在这里，他们不会为难你。”
于皎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听到沈枢这样说，很受用，朝他露了个笑，站起身，又将沈从灵也请了起来。
沈从灵一脸懵逼。
不是，有她什么事？
于皎道：“我不通书琴歌舞，只爱做些小玩意儿，家妹头上的饰品都是我做的。”
沈从灵今日的装扮已经在国公府小火一把，走到哪儿都会有人问。
现在在宴席间这么一介绍，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沈从灵有点儿紧张，羞涩，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行了个礼。
“倒也是心灵手巧。”
“下午的时候我就瞧上从灵这丫头头上的首饰了，格外别致，还想着过几日去铺子里买几样。”
沈从灵听到这些赞誉，暗暗松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沾着的都是商贾气。”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沈从灵看向苏青青，沉着脸。
沈枢闻言，抬眸看向苏青青，目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于皎面带微笑，“苏小姐有何高见？”
苏青青不理会沈从灵的视线，只注意到沈枢看了过来，起身道。
“沈大小姐头上的首饰的确美丽，但你会为她装扮，不过是想利用她，哗众取宠，推销你的铺子，赚银子罢了。我没说错吧。”
于皎坦然承认，“没有。”
苏青青笑了，本以为口舌伶俐的于皎还能有什么话和她辩解，没想到就这么直接招了。
“且先不说，做些个小物件，算不得什么才能，商贾一道，乃是末流，富贵人家是不会像你这样亲手沾染上的，更不会像你这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这点微末伎俩赚钱。出身低，到底是有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沈枢不悦，正欲开口，沈从灵先说话了。
“说事就说事，说人家出身干什么？”
“我想着应该是出身太低的缘故，她才会如此，我没有坏心的，只是想要提醒一下世子夫人，免得日后在更大的场合如此行事，丢了侯府的颜面。”
于皎迎上苏青青挑衅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不知苏小姐要如何定义才能，在我看来，只要是一技之长便能算是才能。在这世上，许多人都是靠自身的才能活着。会拨算盘的，当掌柜，会弹琴的，可当琴师，懂朝政，通笔墨的，入朝为官，能提剑上马的，护卫疆土……人人如此，我为何不能？”
苏青青一哑。
于皎接着道：“商贾虽是末流，但赚来的钱干干净净，谁不想自家铺子生意好些？凭本事吃饭，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当然，苏小姐要是一定坚持认为涉商丢脸，我很乐意将你手底下的铺子盘过来，替你担了这份辛苦。”
苏青青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不觉得丢脸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地问她讨要铺子？
高座上的国公夫人看着下面人的交锋，低头一笑，再抬眸时，看向于皎的目光带了几分赞许。
苏府的人拉着苏青青坐下。
于皎不急，详细地介绍了沈从灵头上的饰品后，连带着夸了沈从灵天生丽质，知书达理，帮她拉了一大波的好感后，才大大方方地坐下。
沈从灵被夸得脸都红了。
“说饰品就说饰品，你干嘛还连着我一起夸啊？”
“都在看你，自然要抓紧这个机会帮你表现表现。”
沈从灵明白于皎此举重在帮她挑选夫婿，心里有点羞。
“我还不着急呢。”
“是不着急，但是可以慢慢挑。你不像我，选择很少，你有的选，自然是要把全京城的二郎都过一遍，认真挑的。”
“啊？那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闲话的？”
“正常相看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有几句闲言碎语，难道比你的后半生还重要？”
陶氏在此刻开口。
“你嫂嫂有分寸，听她的便是。”
沈从灵看似不情不愿，心里美得很。
“那好吧……”
于皎放下心，刚吃了一块肉，就察觉到沈枢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郎君有何指教？”
“没什么。”
只是她那一句，“你不像我，选择很少”让他听出一种嫁到侯府，身不由己的味道来。
可细细一想，的确如此。
他压下心上那一点不适，没有说话。
酒过三巡，国公夫人将于皎叫到了身边，问她首饰的事情，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铺子上。
两个人坐在一起聊经商心得。
这个国公夫人也是个妙人。
她出身不低，父亲为官时是一品大员。
她在家中是老幺，特别喜欢钱，却又没什么赚钱，管钱的天赋。名下的铺子都交给手底下的人打理，她手痒亲自接手过几回。
干什么，赔什么。
于皎上辈子就因为颇有经商天赋而和国公夫人交好，搭上了这条线。
解鸣能顺利进到国公爷手底下的纪城军，也多亏了国公夫人的帮忙。
国公夫人和于皎聊了两三句，就觉得受益匪浅。
在府里，大家都觉得国公夫人经商丢人，各种拦着，不让她做，现在有了一位小先生，她欢喜得不得了。
国公夫人拽下腰上的一块玉佩，塞进于皎的手心里。
“这块玉佩我常带着的，他们都认识，你若不忙，可以多到我这里走一走，带着这个就不会有人拦你。”
于皎看着这块上辈子就到她手上，这辈子还到她手上的玉佩，不由得感慨缘分的微妙。
“多谢夫人厚爱。”
“那你可要记得来啊。”
一副害怕于皎只是说客套话，不会来的模样。
“好，我记下了。”
于皎回到座位，沈枢不在。
沈从灵主动开口道：“有个大人把长兄叫走了，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要谈。”
于皎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从灵问：“一会儿要放烟花，你想不想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于皎失笑。
沈从灵这个丫头，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别扭性子。
明明是想她陪着去，偏生生要说是她陪她去。
于皎刚想应下，看到解鸣端着酒杯朝国公爷走去。
解鸣想干嘛？
该不会是想像上辈子那样，搭上国公府的线，好进纪城军吧？
不行，她得留下来看。
“我不想去，不如你陪母亲去？”
沈从灵轻哼了一声，同陶氏撒娇，哄着陶氏带她出去看烟火了。
于皎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视，余光却注意着解鸣那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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