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蔓蔓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我不是白人，白人圈子永远不可能真正接纳我。但就算我是白人，白人内部也分三六九等。比如南欧人在西北欧白人眼里就是二等公民，斯拉夫人更是被当成廉价劳动力。”
裴瑜赞了她一句：“没错，蔓蔓你总结得很好。”
纪蔓蔓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忧心忡忡地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华人在美利坚岂不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龚伟泽也说：“欧美的报纸上天天说华国人抢了本地人的工作，连找个像样的工作都难如登天。有些留学生毕业后，不是只能去中餐馆，就是窝在唐人街里自生自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裴瑜见他们情绪低落，放缓了语调，安慰道：“那倒不一定。美利坚各行各业都讲究一个传帮带的规矩，只要咱们华人族群里有人先闯出一片天地来，在某个领域站稳了脚跟，后面的人就能跟着沾光，慢慢打开局面。”
龚伟泽听得若有所思，缓缓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要靠自己人拉自己人一把？就像那种……嗯，类似于帮派的概念，但是正当的那种？我听说华尔街那些投行，确实都是这样运作的。”
“没错，你理解得很对，”裴瑜肯定地说，“你看那些在美利坚已经成功的族群都是这么做的。
政界里的爱尔兰裔，从波士顿开始，一个市长带出一批议员，再带出更多的公务员；意大利裔也是如此，从纽约的地方政治开始渗透。
还有金融界的犹太裔，他们从十九世纪就开始在华尔街扎根，现在你看，几乎所有大投行都有他们的影子。都是一个带一个，慢慢形成气候的。”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虽然美利坚整个社会的大环境现在对我们华人确实不太友好，但只要我们能在一个小圈子里掌握了资源分配的话语权，建立起自己的人脉网络，就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
纪蔓蔓听了这话，渐渐恢复了信心：“这么说来，只要华人团结一心，互帮互助，还是大有可为的。也许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要做那些开路先锋，为后来的人铺路。”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人渐渐都安静了下来，纷纷侧耳倾听裴瑜他们聊天。
聊了许久之后，终于轮到裴瑜去办签证了。
窗口后面坐着一位留着整齐刘海的年轻女职员，苹果肌上涂着粉色的腮红，口红也是淡粉色的，这是典型的日式妆容风格。
女职员抬起头，用带着日本口音的英语问道：“请问您此次前往日本的目的是什么？”
裴瑜从容地回答：“我受邀前往一桥大学参加短期访学项目。”
“一桥大学的访学邀请？！”女职员明显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裴瑜。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说道：“这...这真是少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去一桥大学访学的华国人。可以看一下您的证明材料吗？”
“当然可以，所有材料我都准备齐全了。”裴瑜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将所有相关材料放在了窗口处。
接到材料后，那个女职员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她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好几遍每一份文件，时不时地还会抬头看看裴瑜，然后又低头仔细阅读。接着她拿出一支笔，在一张表格上写了些什么。
可能是实在无法确认材料的真实性，她站起身来，找来了旁边一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男同事，用日语跟他商量了几句，还把裴瑜的材料给他看。那位年长的同事也很认真地检查了一番，两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
过了大约十分钟，总算是验证了裴瑜被一桥大学邀请的真实性。那位年长的同事对女职员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位女职员重新坐下，将裴瑜的护照留下，把其他材料小心翼翼地放回文件夹里还给了裴瑜，脸上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材料没有问题，签证会在一周内办好。祝您在日本的访学之旅愉快顺利，女士。”
“谢谢。”裴瑜礼貌地点了点头，收好材料，转身离开了窗口。
站在裴瑜旁边队伍里的纪蔓蔓和龚伟泽，目送着她从签证窗口离开，两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呼——”纪蔓蔓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出什么幺蛾子呢。没想到她户籍在边疆那么偏远的地方，办理签证还能这么顺利。”
龚伟泽感叹道：“这恐怕就是一桥大学邀请信的威力吧。”
纪蔓蔓附和道：“我虽然学的是英语，但也听说过这所学校培养出来的都是日本财界的大人物。”
龚伟泽也说：“是啊，他们的商学部在整个亚洲都是数一数二的。”
看着裴瑜的背影远去后，龚伟泽突然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对纪蔓蔓说：“诶，我怎么觉得裴瑜有点面熟呢？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纪蔓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惊讶地说：“你见过她？”
龚伟泽摇摇头，显得更加困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没见过面，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纪蔓蔓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你应该是在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
龚伟泽更加疑惑了：“报纸？什么报纸？她还上过报纸？”
纪蔓蔓说：“你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大概是七月份的时候，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一个消息？说华国终于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拿到了第一枚金牌？”
龚伟泽眼睛睁大了一些：“哦，你说那个Imo比赛？我记得，当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都大篇幅报道了这事儿，说是咱们国家数学教育的一个重大突破。但是，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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