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徐锋放下茶杯，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楼主的消息，未免也太笼统了些。”他说道。
宫装女子，也就是天下楼的楼主，淡淡道：“价值万金的消息，自然不会写在纸上。信与不信，在于公子自己。”
“我信。”徐锋站起身，“多谢楼主的茶。告辞。”
“公子慢走。”女子没有起身相送。
走出天下楼，青鸟忍不住问道：“公子，她的话可信吗？”
“半真半假。”徐锋说道，“王仙芝若真有这么明显的情感弱点，早就被人抓住了，也轮不到我。”
“那她……”
“她只是想利用我，去试探王仙芝的深浅罢了。”徐锋看得很透彻，“不过，她也确实给了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王仙芝，并非无情之人。”
徐锋抬头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
“走吧，去会会这位天下第一。”
两人朝着城主府走去。
一路上，不少江湖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这两人是谁？面生得很，要去挑战城主？”
“看那公子的气度，不似凡人，莫非是哪个世家的子弟？”
“不知天高地厚，去了也是送死。”
对于周围的议论，徐锋充耳不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城主府前。
府门大开，却无一人把守。
徐锋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前院，来到一座宽阔的演武场。
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临摹着石碑上的字。
老者一袭白衣，须发皆白，身形却如山岳般挺拔。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迫感。
他就是王仙芝。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锋的到来，王仙芝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很普通，就像一个邻家老翁，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北凉的人？”王仙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徐锋耳中。
“北凉，徐锋。”徐锋报上姓名。
“徐骁的儿子？”王仙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你来做什么？替你父亲取回绣冬刀？”
“刀，我会取回。”徐锋说道，“不过，不是现在。”
“我今日来，只为一件事。”
“向你，讨教一招。”
王仙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哦？多少年了，敢在本座面前说这种话的年轻人，你是第一个。”
“你可知，挑战本座的代价？”
“知道。”徐锋点头，“败者，留下一件东西。”
“你准备留下什么？”
“我若败了，命，你拿去。”徐锋说道。
王仙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演武场都嗡嗡作响。
“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看在你父亲徐骁的份上，本座让你三招。”
“不必。”徐锋摇头，“一招，足矣。”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只出一指。”
“你若能接下，我转身就走，从此不再踏入武帝城半步。”
王仙芝的笑声停了。
他看着徐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对方身上那股自信，那股气势，是他平生仅见。
“好。”王仙芝沉声道，“本座，便接你一指。”
他话音刚落，徐锋便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华丽的招式。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指向前点出。
这一指，很慢。
慢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手指的轨迹。
但同时，这一指，又很快。
快到王仙芝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这一指，并非点向他的身体，而是点向了这方天地。
随着徐锋这一指点出，整个武帝城，乃至方圆百里的东海，都瞬间静止了。
风停了，云住了，海浪凝固在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演武场外观战的江湖人，一个个都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动弹不得。
青鸟也一样，她能思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唯一能动的，只有王仙芝。
但他此刻的处境，比其他人更加糟糕。
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周围的空间变得粘稠无比，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更可怕的是，一股无形的“道理”，正在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镇压。
这是……言出法随！
儒家圣人的手段！
王仙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北凉三公子，竟然是一位儒家圣人！
“给我开！”
王仙芝怒吼一声，全身气机毫无保留地爆发。
陆地神仙境的恐怖修为，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气柱，悍然撞向周围凝固的空间。
“咔嚓——”
一声脆响，仿佛玻璃破碎。
王仙芝终于挣脱了束缚。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徐锋的指尖，已经来到了他的眉心之前。
那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王仙芝毫不怀疑，如果被这一指点中，自己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硬接，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便是百丈。
直接退出了演武场。
而徐锋的那一指，点在了空处。
指尖前方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空洞，久久不能愈合。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凝固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海风重新吹拂，海浪继续拍打着海岸。
演武场外的众人，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一个个都用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场中的徐锋。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徐锋点出一指，然后王仙芝就退了？
城主……退了？
那个号称天下无敌，从不后退的王仙芝，竟然退了？
王仙芝站在百丈之外，脸色有些苍白。
他看着徐锋，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赢了。”
他输了。
虽然没有真正交手，但他退了，就代表他输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不下那一指。
那一指，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那是“道”的体现。
“承让。”徐锋收回手指，神色平静。
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王仙芝叫住了他。
“阁下究竟是何人？”他问道。
他不再称呼徐锋为“小子”，而是用上了“阁下”的敬称。
“北凉，徐锋。”
徐锋没有回头，留下一句话，带着青鸟，径直走出了城主府。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王仙芝才收回目光。
他看了一眼石碑上，“徐骁”的名字。
然后，一掌拍出。
“轰！”
整块石碑，化为齑粉。
“从今日起，武帝城，封城。”
王仙芝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城池。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城？
为什么？
没人知道答案。
他们只知道，从今天起，江湖上，恐怕要变天了。
那个叫徐锋的年轻人，一指，逼退了王仙芝。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整个江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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