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睨了林牧一眼，都已经而立之年，还贪冷饮。
在她跟前还与小时候一样，说正事就喊母亲，母子俩说闲话便喊娘，连带着赵惊华与她说话时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林牧见老夫人调侃他，笑着将手中的冷饮放下，接着道。
“娘，儿子瞧着今年酷暑不好过，咱们府上也有两年没去扶云山上避暑，不若今年您带着惊华、大嫂和底下的孩子们去山上住一段时间，等热气散了再回京都。”
“我老了，腿脚不好，那山我也懒得上去，叫你嫂嫂和明珠带着府里的孩子们去吧。”
老夫人摸着自己盛夏依旧觉得有些凉的膝盖，刚刚春酒给她汇报那些个账时，冬雪便给她按了膝盖，腿上的酸麻已经感消散了许多。
“母亲同去吧。”林牧态度坚决了两分。
老夫人见他神色认真，与林牧的目光相接，母子默契地对视片刻，老夫人才缓缓点了点头。
平宁侯府的避暑庄子离着避暑行宫不远， 林牧如此态度，老夫人总觉得似是有事发生。
“可是有变故？”犹豫了半晌，老夫人终是问了一句。
“今年圣上去避暑行宫，将太后娘娘以及后宫众嫔妃皆带了去。且前不久，圣上将大部分禁军派去了离着京都城两日路程的西山操练，皇城空虚......”
说及此，林牧顿了顿，才继续道：“至于会不会有变故，人心难测，谁也说不准。”
“只是，府上也不能都走了，届时儿子会与大哥说明白，叫大哥留在京都城中。”
平宁侯府也不是仅仅只有自己这一家子，还有林氏一族许多人。
总不能作为主支的平宁侯府都走了，届时若是有什么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叫林敬在京都支应着。
闻言，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只愿京都城安稳，恒国安宁。”
老夫人与林牧的谈话也没有规避众人，话语虽说得不清不楚，但屋子里众人都能听明白，也许京都会生变故，不安全。
林牧走后，老夫人便吩咐人去将沈明珠和赵惊华请来。
年节时赵宝娥与老夫人一同用饭时，喜辣，且饭量也比平日更大些。
当时众人并未觉得有什么，直到二月里赵宝娥当月没有来月事，请了大夫诊脉，才知道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如今，赵宝娥已经有了七个月左右的身孕。
自赵宝娥有孕后，侯府又暂时交由了沈明珠掌管，只等赵宝娥出了月子，再将掌家权还给她。
所以只请了沈明珠和赵惊华二人。
老夫人同沈明珠、赵惊华俩妯娌将去避暑一事说了。
沈明珠有些犹豫。
“母亲，不如，您带着弟妹、沛姐儿和淑姐儿去。儿媳与宝娥便留在府中吧，宝娥现在身子重，那山那样高，上去终究有些颠簸。”
那可是她头一个孙儿，可不能出了差池，还是留在府中安稳。
“将马车里垫软些，或是用轿子抬着，慢慢儿走，总能安稳上去。”
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盏，看着沈明珠的目光不容置疑。
沈明珠神情一愣，她嫁进侯府几十年，很少瞧见婆母这样的神色。
“母亲......”
她还欲开口说什么，便被赵惊华打断。
“大嫂，还是听母亲的吧，母亲自有她的道理。”
赵惊华笑着看着沈明珠，她夫君在朝为官，有些事儿她比沈明珠知道得多。
见老夫人和赵惊华都如此说，且态度坚决，沈明珠终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皇帝去避暑行宫的日子定在五日后，平宁侯府怕届时御驾凤驾出行，封锁道路。又担心时间定太晚，生了变故。
便定在三日后出发前往扶云山。
松鹤堂的一二等丫鬟都能随侍在侧，各房开始收拾东西。
林岁安也给家中去了信，说自己要陪着老夫人去扶云山避暑，等热气散了，天气凉爽再回京都，叫家中众人不要担心。
又说有些东西要给家里，叫林定山明儿来一趟侯府后角门儿，自己有东西要给他。
次日，林岁安不当值，她得空将自己屋里的贵重物件清点收拢。
分成一个包裹，一个箱笼。
包裹里有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一些她不常用的金银首饰。另还有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她这些年积攒的金银。
另一个箱笼里放着她喜爱的首饰，和一些格外贵重的东西。如当年林改曾随手给了她一个玉山笔搁，那东西虽小巧，却十分值钱。其余的，便是她夏日里的衣裳鞋袜。
现在这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便是衣橱里的几匹好料子和零散的一些铜子儿。
林岁安看着床榻上自己收拢起来的银钱首饰，仔细点了一番。
她六岁入府，现下已经满了十八，十二年左右的时间。
她每月的月例银子，年节上府中的赏赐，老夫人生辰、府中公子高中、姑娘公子们成亲、或是在她没成为一等丫鬟时，在府上忙碌时被调去别处支应得的赏钱。
绣房针线得老夫人喜欢也会赏，哄了老夫人开心，在老夫人面前讨了巧儿，也会赏。
这些零零散散加起来，仅是银钱，竟然有五百多两。
林岁安自有了单独的屋子，便不曾细数过自己手中的银钱。成了大丫鬟后，赏赐更丰厚，银钱积攒也更多了些。
另还有些零散的金银首饰，几匹贵重的布料。
侯府虽然安稳，松鹤堂也规矩严格，没有人敢手脚不干净。但此次二爷林牧叫侯府老小都去山庄避暑，只留下侯爷林敬一人支应场面。
这样的事儿，即便是平西侯府蒋氏一族造反以及先帝驾崩时都不曾有过。
那时平西侯与平宁侯府没有过节，先帝驾崩时平宁侯府也不曾站队，但是此次不同。
林岁安想起林滢之事，那时林氏一族对宣王府避之不及，不惜牺牲一个女子的性命。
这些老牌勋贵之家最会趋利避害，林滢之事算是平宁侯府将宣王府得罪了去。
二爷又说京都城中空虚，连禁军都调走了。
难不成这是在试探宣王是否有反心？是否会趁此机会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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