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暖暖的阳光，从开着的窗户照进室内，洒下一片金色。
靠窗的小榻上，子衿的小脸上盖了一本书，窝在里侧悠闲的午睡。
博尔特氏翻着账本，她的嫁妆本就丰厚。
再加上聪明的女儿时不时出的主意，她这些年的铺子越来越赚钱。
不过博尔特氏并没有把赚来的银子，死抓在手里。
反而置办了许多田产宅子，等着以后分给她的一儿一女。
毕竟完颜家并没多少产业，虽然虽然完颜罗察升官，完颜家这些年也添置了几个产业。
可加上完颜罗察那点可怜的俸禄，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想大手大脚是不可能的。
受困于囊中羞涩，再加上完颜罗察没胆子贪污
他这几年纳的美妾都少了，没办法，穷。
以前他还能靠着美色从博尔特氏那里骗点钱，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叮！”
屋里的座钟又响了一次，博尔特氏合上账本。
拿掉女儿脸上的书，爱怜的揉着她软乎乎的小脸，催促道。
“起来了，再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完颜子衿闭着眼睛，把脑袋放到博尔特氏宽厚的肩膀上。
黏黏糊糊的蹭了蹭，小声撒娇道：“额娘，困～～”
博尔特氏捏住她的小翘鼻，完颜子衿无法呼吸，只好醒了。
幽怨的瞅了一眼博尔特氏，完颜子衿任由侍女给她收拾有点凌乱的头发。
两人吃过简单的下午茶，博尔特氏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各家的贵女。
盘算了半天，她想到儿子的挑剔劲儿，瞬间泄了气。
“衿儿，你哥哥的婚事真是愁死我了，怎么选都不合适。”
子衿低着头，细细的挑橘子上白丝。
“哥哥的婚事，等他参加完满人科举在看吧。”
“哥哥的夫子说，哥哥考个举人的希望很大。”
博尔特氏想到容貌俊秀，温润如玉的儿子，瞬间骄傲起来。
她戳戳女儿的脑袋，啧道：“你哥哥的婚事可以往后拖拖。”
“他毕竟是男子，考上了举人，婚事能高一大截，可你的婚事不能拖了。”
完颜子衿把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心情好了一点。
额娘对她婚事的催促，让她真的很烦躁。
可她也知道，博尔特氏对她的婚事用了大力。
前段时间，博尔特氏天天进宫，就是为了给她求免选可以自行嫁娶的旨意。
一个月前，博尔特氏兴高采烈的回来。
说太后和皇上已经答应了，把她从明年选秀的名单上划去。
博尔特氏见子衿发呆不说话，大巴掌在她后背用力拍了一下。
子衿被拍的往前扑，还是抓住了椅子扶手，才没有摔下去。
她坐稳，偷偷瞪了一眼额娘，真暴力。
博尔特氏无视女儿的眼神儿，她的一儿一女小时候让她省心。
可大了，到了婚事上，却让她操碎了心。
昨天儿子竟然说，他的婚事他可以做主。
让她这个额娘不要乱选，就算选了他也不会娶。
气的博尔特氏拿着马鞭，狠狠给了他几下。
可看着他宁愿挨打，又不改变主意的模样，她只能甩下鞭子，出了儿子的书房。
现在女儿也对婚事不上心，博尔特氏越发火大。
她的这两个孩子，她从来是一视同仁，不管那个犯了错，该打的就打，从不手软。
侍女走进来，打破了室内不算愉快的氛氛，对两人行过礼后。
“福晋、大格格，康亲王来了，他已经见过大爷，正在花园里赏花。”
博尔特氏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可惜的道。
“衿儿，既然你不愿意，就跟人家说清楚。”
“也怪额娘给了人家希望。”
“额娘说道对。”子衿起身，玉兰蹲下身理好她的衣摆。
看着女儿婀娜纤细的背影走远，博尔特氏还是决定郁闷，端起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茶水喝完。
胸口的郁气还是堵的她心口发闷，她对着自己的贴身嬷嬷道。
“可惜了，康亲王这么好的女婿。”
“嫁给他，一定程度上来说，比嫁给皇子有保障的多。 ”
博尔特氏的贴身嬷嬷和福晋的想法一样。
毕竟当今皇上这么多儿子，不可能全封为亲王，没办法，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所以这一届皇子们的爵位高低，全凭恩宠和自己的本事。
可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别人看着好，当事人就乐意快乐的。
就如同当初的福晋，嫁给一介白身的老爷。
在外人看来，属于低嫁，可老爷不止长的好，还会哄福晋开心。
福晋那段时间的日子，真的没有别人想的憋屈，反而很快活。
而且，福晋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爱美色的毛病，传给两位小主子。
现在好了，轮到福晋头疼了。
*
完颜子衿穿过过石桥，远远的便看见一身黑色华服的男子，站在银杏树下。
他的长相寡淡无味，气质却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子衿，你来了。”
康亲王椿泰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快步迎上去。
子衿避开他灼热深情的眸子，侧头看着花园里那几棵英银杏树。
此时正是深秋，银杏树道叶子已经变成金黄色。
地上即使已经有人扫过，地上还是的铺满了厚厚一层银杏叶。
远远看去，好像另一个世界，美的让人分外不真实。
椿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提议道。
“你要是喜欢银杏树，我在王府移植几棵银杏树，供你赏玩。”
“不用了。”
听出子衿妹妹语气的疏离，椿泰抿抿唇，强笑着转移话题。
“我带了………”
“椿泰。”
子衿打断他的话，转头对上他有些不安的眸子。
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道：“椿泰，别再我身上耗费心思了，我们不合适。”
椿泰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低着头。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力抓住子衿的肩膀，控制不住的吼道。
“为什么，子衿，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
肩膀的刺痛，让子衿也没了耐心，不愿意在顾忌他的面子，直接了当的道。
“因为我不喜欢你的脸。”
椿泰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双臂无声的垂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就因为我长的不俊？”
子衿揉了揉肩膀，坚定的点点头。
椿泰整理了一下情绪，试图继续改变她的想法。
“子衿，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力，而不是外貌。”
“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两人的脾气是否相投。”
子衿的反问道：“我如果长的五大三粗，和你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椿泰，那你还愿意娶我吗？”
椿泰：“……………”
子衿你从小漂亮到大，是他见过最美的人，我实在没办法幻想你那个样子。
子衿想到椿泰对自己的好，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些许，安慰道。
“椿泰，你很好，适合比我更好的人。“
椿泰：“……………”
他想让子衿照照镜子，她要是能找出一个比她更绝色的人，他就相信她刚刚那话。
两人不欢而散，不过子衿自认为已经说清楚。
椿泰要是再缠着她，她可不会嘴软。
*
乾清宫的御书房。
康熙扫了眼跪在下首的十四，心中颇为欣慰。
看来这段时间的教训颇有成效，十四前段的浮躁之气一扫而空。
不再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稳重了许多。
其实对于十四那副小公鸡的模样，康熙接受度挺高。
毕竟他有好几个儿子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没有十四明显。
十四是来的轰轰烈烈，去的悄无声息。
可惜十四一开口，就让康熙觉得自己刚才是瞎了眼。
“皇阿玛，我想出宫开府。”
康熙起身，绕过御桌，来到十四身侧，踢了踢他的小腿。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你十三哥都没开府，哪里轮的到你。”
随后康熙眼神一厉，意味深长的问。
“难道你今日来到目的不是开府，而是想要爵位？”
儿子想要爵位没有错，可他不喜欢儿子理直气壮的要。
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做父亲的威严。
还有就是，他担心十四要爵位，是起了争权夺利的心思，这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十四指尖一动，皇阿玛刚刚的语气很危险啊！
他挺直脊背，梗着脖子，大大咧咧的道。
“儿臣没想要爵位，爵位皇阿玛向来是是一波一波的封。”
“儿子也没有功绩，可以让皇阿玛单独封儿臣。”
康熙眼神缓和许多，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
十四感受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侧身抱住康熙的左腿，耍无赖道。
“皇阿玛，你就让儿臣出宫开府吧，就像九哥十哥那样。”
“没有爵位，用皇子的身份在外面开府行走。”
康熙被逗乐了，笑骂道：“十四，放开朕的腿。”
“不要像小时候撒娇卖萌，你可没小时候讨人喜欢。”
十四利落的放开康熙的腿，他知道在耍赖。
皇阿玛必会生气，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康熙回到自己龙椅上，拉过一个靠枕，放在椅子上。
舒服的坐下，打开一个折子，低头批注起来，同时一心二用道。
“出宫开府的事情你别想了，你也别惦记着早日出宫开府，方便找完颜格格的麻烦。”
十四阿哥惊讶的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皇阿玛，你知道儿臣找完颜格格的事情了。”
康熙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
十四老是往宫外跑，他这个做阿玛当然得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勾了儿子的心。
本来还担心，十四是迷上赌博之类的恶习。
没想到，还是去找完颜格格的麻烦。
康熙得知这个消息时，又气又觉得好笑。
气的是儿子没长进，这么大个人了还惦记欺负人家小格格。
好笑的是觉得，十四和完颜格格像是欢喜冤家。
要不是博尔特氏，已经给完颜格格求了免选的旨意。
说不定完颜格格还能成为他的儿媳，十四的嫡福晋。
到时候，完颜格格成了十四的嫡福晋。
看他会不会因为曾经欺负自己的福晋，而感到脸红和臊的慌。
康熙想到那个画面，随口打趣道：“十四，朕看你这般在意完颜格格。”
“要不朕给你们两个赐婚？说不定还是一段好姻缘。”
十四腾的一下跪直，想也不想的拔高声音拒绝道。
“不要，我不要。”
要是娶了完颜子衿，那他以后岂不是得天天挨打，他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康熙也就随口一说，既然儿子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皇上低着头没发现十四阿哥的异样，在御案边侍立的梁九功却发现了。
十四阿哥虽然第一时间拒绝了，后面似乎有些后悔。
跪的姿势变来变去，似乎是想改变主意，又拉不下脸。
梁九功看十四阿哥这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到底是小孩子脾气，息怒随心。
*
这时，一个侍卫进来禀报，说是康亲王求见。
康熙从书案上抬起头，往地上一扫，发现竟然十四还在。
他这才想起，刚刚忘了让十四下去。
挥挥手让他下去，并吩咐人请康亲王进来。
“奴才今日来，是求皇上为我和礼部尚书家的大格格赐婚。”
“奴才和完颜家的大格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康熙还没来的及说话，磨磨蹭蹭刚从门口迈出一步的十四阿哥。
听到椿泰的话，瞬间失去了理智，冲进西暖阁。
看也不看康熙，一脚把椿泰踹翻在地。
然后坐在椿泰道身上，就开始飞速往椿泰身上抡着拳头。
椿泰被打懵了，想还手，可想到十四阿哥的皇子身份和上首的皇帝。
他只能咬着牙，用双臂紧紧的护着脑袋，防止十四阿哥把自己打成傻子。
康熙本来正想答应椿泰的赐婚，毕竟这两人身份也合适。
椿泰和他的父亲，对他这个皇帝从来毕恭毕敬，没有任何桀骜之处。
哪怕康熙初初登基地位不稳时，椿泰的父亲也是如此行事，让他心里颇为安慰
康熙看向殿内的奴才，快速吩咐道。
“干什么呢，快把两人拉开，不能让他们两个继续打架。
他没说单把十四拉开，只把十四单方面的互殴说成了打架。
不然传出去，十四殴打宗室王爷，那可不是个好名声。
太监和侍卫把十四阿哥按在地上，康熙走到两面前。
仔细打量了椿泰的脸，发现他下巴和额额头都有伤。
脚步一转，对着还瞪着椿泰的十四喝斥道。
“现在立刻道歉。“
结果十四转过脖子，不看两人，摆明了不想道歉。
康熙这下真的有点火大，挥挥手让按着十四的人下去。
走到十四身后，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来了一脚，冷声道。
“做了错事不反省道歉，朕就是这样教你的行事。”
十四阿哥气的涨红了脸，别的时候挨皇阿玛的打。
他都不觉得丢脸，可今日却觉得分外没面子。
他转头盯着揉脸的椿泰，咬牙切齿的问。
“椿泰，你居然敢欺君？”
康熙和椿泰同时疑惑，这是哪里来的大帽子。
十四阿哥嫌弃的扫了一眼椿泰的脸，不客气的下定论。
“完颜子衿傲的很，她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人。”
“还有，完颜子衿是爷未来的福晋，你再惦记她，小爷弄死你。”
椿泰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想反驳十四阿哥的话，可看到皇上缓和下来的神色，他又把卡在嗓子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康熙安抚了椿泰几句，又赏赐了一堆东西，便打发椿泰出去了。
既然十四喜欢完颜格格，不管她是否和椿泰情投意合，康熙都不会给两人赐婚。
“行了，别给朕拉着脸，朕也没有给完颜格格赐婚。“
“在说，我刚刚说要给你和完颜格格赐婚，你不是没答应嘛！”
“谢皇阿玛体谅儿臣。”十四阿哥羞红了脸。
同时万分悔恨自己拒绝了皇阿玛的赐婚。
他刚刚要是答应，说不定现在连赐婚圣旨已经下来了。
十四阿哥说出娶完颜子衿那句话后，他心里的迷雾瞬间被破开。
虽然觉得完颜子衿暴力，可他从小到大挨的打也不少。
所以未来即使她打自己，他也受的住。
想到自己做过的梦，十四阿哥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反正他总有地方讨回来，不算太吃亏。
康熙懒得看十四那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过几天，他就会通知博尔特氏，她的女儿完颜格格不用免选。
比起太后那边的侄女，他更看重自己的儿子。
*
十四阿哥神清气爽的出了乾清宫，发现椿泰在远处盯着自己。
他轻哼了一声，卑鄙无耻之徒，竟然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刚刚皇阿玛差点赐婚了，因为皇阿玛以为两家商量好了。
椿泰今日来求赐婚，不过是想两家的面子好看一点。
可他哪怕和完颜子衿相处不多，也绝对可以保证，她不会情愿嫁给椿泰。
十四阿哥不打算理椿泰，往阿哥所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椿泰也是厚脸皮，竟然追了上来。
椿泰挡在十四阿哥面前，望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十四爷。
难以掩饰自己不甘和愤怒：“十四爷，你和子衿不合适，你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
“你要是真在意她，就该离她远一点。
十四阿哥俯视的椿泰，略带不屑的道：“爷不配，难道你配？”
椿泰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就凭一点，你未来的爵位绝对没去本王高。”
椿泰的语气有毫不遮掩的傲气。
十四阿哥轻轻拍拍椿泰的肩膀，神色温和，语气玩味，透着刺骨的寒意。
“你信不信，就凭我一个光头阿哥，也能让你丢了铁帽子亲王的爵位。”
椿泰脸顿时失去了全部血色，他猛地后退一步。
挣扎了片刻，他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对十四阿哥行了一礼。
“谢十四爷教诲，奴才记住了。”
按照礼法，椿泰不用再十四阿哥面前自称奴才，可这世间，比身份更高的还有权势。
只要康熙活着一天，这些皇子阿哥就是权势就是比他大。
更何况十四阿哥还很受皇上的宠爱，他和诸位皇子的关系也不差。
他要是许诺出一点东西，让别的皇子帮忙对付自己，多的是皇子乐意做此事。
十四阿哥很满意椿泰的识趣，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椿泰的腰顿时弯的更低。
等听不到脚步声，椿泰回头望着十四阿哥的背影。
或许鲁莽冲动只是十四阿哥的伪装色。
真实的十四阿哥，高高在上，是特权阶级的一员，并且熟练的使用着这些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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