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章
静默了片刻，秦颖姣仍是没能从温柒柒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慌乱也好，狂热也罢。
欣喜也好，愤怒也罢。
什么都没有。
那双眸子始终清清亮亮净澈无瑕的，倒是倒映着野心勃勃的她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无可奈何地低笑了下，她扯开了其他的话题。
目光不知是落在舞台上，还是落在虚无的回忆里，她长叹了口气：“还是很羡慕温小姐。”
温柒柒偏头看了她一眼，对方唇角还挂着那一贯的礼貌笑容，只是眼底却多了点连掩饰都懒得做的疲惫与复杂。
“沈家根基本就又稳又高，往往我们这些小家族只能望而却步。沈家的血脉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也完整，培养出来的一辈一辈个个都有雷霆手段。”
“啊。”
“你们好像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会被某个特优生成长起来所取代吧？”
温柒柒眨了眨眼。
【亲亲，这边需要担心的呢】
【你看看台上那个笑得最欢的小女孩，她都不用成长起来就嘎地一下把我们沈家取代了呢】
“更不必为了维护家族地位，时时刻刻算计。”
她在感叹，温柒柒也在感叹。
【我丫的现在算计得脑子都快麻了】
“可我们不一样。”
秦颖姣眼神稍沉，今晚倒是格外坦率地剖开了一个伤口：
“秦家，不过是个小家族而已。”
“世道炎凉，人心不古。”
“稍微有所疏忽，这个现在被众多家族所哄抢的秦家很快就会突然没落。”
她笑了笑，虽然尽可能轻描淡写了，但语气依旧像落了粒灰在胸口：
“要是秦家，也能像沈家那样就好了。”
【哦？】
她这么一提，温柒柒忍不住想象了下。
如果秦家也像是沈家一样家大业大乱七八糟势力一堆的话.......
那估计男主南宫黎的无脑追求者名单里，大概率还会再添一个“秦颖姣”了。
而且以秦颖姣在今天展现出来的手段.......
温柒柒丝毫不怀疑，女主林薇雪在校园里的生活估计就要被欺辱的更凄惨了。
她可跟自己不一样。
温柒柒在这部狗血古早言情小说里饰演的身份是对男主求而不得转而无脑针对女主，还屡次都被各种各样人戳破，转而女主脱颖而出，她自己名声越来越差的恶毒女配。
但如果把秦颖姣也加进来。
温柒柒很怀疑。
没有被剧情操控的秦颖姣会不会一步一步把男女主捧得高高的，然后暗地里谋得他们所有应得的权益，再把两人狠狠踹下海。
就算被剧情操控，估计秦颖姣也能做到把整个故事直接升级到女主虐心虐神逆境成长版本了。
嗯，不出意外她肯定最后也会跟自己混得同样的下场——
家道中落，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沦落街头。
一想到现在光鲜亮丽的两人，日后会两家一前一后破产，沦为平民的她们可能会在某条狭窄的街道为争夺这片区域的捡垃圾权，温柒柒就有点想笑。
只是她刚笑出声，身边人就又幽幽开了口，这次的语气倒是比刚刚郑重了许多：
“温小姐。”
温柒柒抬眸看她。
秦颖娇的声音难得没有一贯的温柔，透着股锋利暗钝的寒意：
“其他特优生，对于沈家来说，的确都不足为惧，但......”
少女的语气顿了下，“你要格外小心其中一人。”
说着，她抬起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那一瞬，正好灯光变幻，一道聚光打在舞台边缘的角落，一个几乎被主持人忽略过去的女孩身上。
林薇雪。
她站在那儿，笑盈盈的，神情温顺安静，似乎没有一点存在感。
她并未参与任何优势展示，主持人也已侧身打算跳过她进入下一环节，观众席原本也是一片安静。
可直到那一瞬。
“哗——”
不知从哪里开始，像是骤然被点燃的燎原之火，观众席忽然间躁动了起来。
一道道闪眼的牌子如潮水般高高举起，就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出价到底有多么离谱抽象般疯狂地对准了那道光源下的女孩。
场面一度变得难以控制起来。
几乎肉眼一扫过去就能看出.......
竞拍林薇雪的人数，竟然几乎是之前所有人的总和！
一时间，角落似乎成了旋涡，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秦颖娇毫不意外地收回指尖，看样子是早就已经料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将对方的名字念了出来：
“林薇雪。”
她挑了挑眉，寻着词汇去形容这人给她的感觉：
“她真的……很不一样。”
“在我看来，”秦颖娇的眼神有些沉了，“她就像是.......”
“自带天生就能吸走其他人气运的魔力。”
“任何人靠近她，都会慢慢衰败的。”
温柒柒有些意外。
秦颖姣居然已经发现这层关系了么？
是这次突然发现的，还是之前的每次循环里都意识到过这件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为什么之后她还是会选择会和对方交好呢？
因为剧情的强制控制么？
没等温柒柒继续猜测下去，对方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包括我。”
她扬了扬下巴，“包括他们。”
少女的视线落在温柒柒上面，其内的情绪除了嘲弄之外，似乎还藏了些什么其他的情绪。
像是.......
警告。
她盯着温柒柒的眼睛，开口：“又不限于我们。”
这句劝告的意味太明显。
显然是在告诫温柒柒不要再跟林薇雪有任何过得纠缠接触。
否则沈家一定会走下坡路的。
毫无意外。
此刻全场的氛围依旧还是沸腾的。
哪怕从林薇雪出现在灯光下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了。
座位上一轮又一轮高举又被哄抬起来的价格彰显了座位上众人对她合影名额的疯魔般的抢夺。
就像是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特优生。
而是一张黄金入场券。
一份天降的“幸运转折”。
了然了现在局势估计短时间内还是不会降下去的温柒柒垂了垂眸，顺着秦颖姣刚才抛出的话题，询问了句：
“那你呢？”
“嗯？”
秦颖姣偏头看她。
“你为什么不去争取林薇雪这个资源呢？”
温柒柒声音低低的，语气也平淡得像是随意打探，“她这般炙手可热，你要是真把她收到自己手底下，万一就能一步登天了呢？”
秦颖娇旋了旋杯中香槟，慢悠悠地摇头：
“温小姐，我又不傻。”
“我刚刚也和你说过了，和她扯上关系，注定是要变得不幸的。”
“再说，她没有什么天赋，又不会什么才能，对我们秦家来说，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没必要为了这样的资源跟台下这群疯子抢个头破血流。”
秦颖姣对林薇雪的态度也让温柒柒感觉和原剧情有很大的差异。
她继续问下去：“所以哪怕她是你招进写生社团的，你从始至终也没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这样刨根问底似乎是不太礼貌。
但秦颖姣很乐得看到对方对自己感兴趣。
于是身子微微后靠，少女模棱两可地回答：
“林薇雪她能进写生社团.......”
她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幽光，“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思。”
“嗯？”
身侧人诱引着她继续说下去。
许是平日里跟温柒柒实在接触的少的缘故，又可能是秦颖姣对自家香料太过于自信，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耳边那道不该存在于这个会场内的低低的却又无法忽视的莫名调子。
她想了想，皱着眉，犹豫了下，想开口，似乎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足足纠结了两分钟，秦颖姣才缓缓叹出一口气。
放下了酒杯，她的声音仿佛带着点怜悯和劝诫：“温小姐，这下面的渊源还是太深了，了解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不过顿了顿，她转而把刚才未言明的劝告说得更清楚了点：
“不过，温小姐。”
“你最好还是听我一句劝。”
“不要继续和林薇雪纠缠不清。”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低了几分：
“包括你们沈家人。”
“你那几个哥哥，也最好都防着点。”
隐隐约约地，温柒柒感觉秦颖娇的话里似乎还藏着更多东西。
还是一些她之前循环里从来没有挖掘思考过的东西。
于是她尽量保持自然地语气试探着：“你……一直都是这个想法么？”
秦颖娇听到这话时没有立刻回答。
她眼神落在远处的灯光中，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才侧头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了。”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倦和清醒，“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和台上那人扯上什么关系。”
“毕竟，我家里还有个难自控的败类表哥。”
“如果和林薇雪有什么过深的交际，我很怕我哪天醒来，秦家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事实上，在以往的剧情中，确实是这个发展路线。
温柒柒沉默了一下。
如果这些，真的是秦颖姣最开始的想法的话.......
那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转变了心意，从担忧警惕转为全心全意引导林薇雪成长了呢？
是强制的剧情？
但如果是强制剧情的话，按理来说不应该都到这个时间点了，她还能这么坚持地不想和对方有任何过多的接触。
还是......
今晚即将会发生什么真正让她改观的事件？
温柒柒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台上林薇雪的合影名额已经被推上了天价。
一个接一个数字从四面八方抛出，像疯了似的交织在会场上空。
温柒柒光是听着那串串报价都眼角突突直跳。
【啧啧啧】
【这价格.......】
【无论单位是什么都已经到了败家的地步了吧？】
可身边的秦颖娇却对这群人的疯狂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儿沉醉其中。
她侧坐着，指尖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香槟杯，唇角隐隐扬起，她眼神甚至都有些轻飘飘，像是已经最后那笔天价中的40%交到自己手上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
接近她没什么好结果。
但是把她推出去，好运滚滚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秦颖姣希望的那般按部就班地进行。
就在下面人喊出新一轮天价、气氛轰然升温之际，台上的林薇雪突然动了。
她缓缓抬头，在聚光灯下抬起手，又一次在主持人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的中途中轻易地拿到了麦克风。
在她轻咳两声后，保安都镇不住的场子硬生生在几秒钟后安静了下来。
【嗯.......】
【以后给林薇雪找个保安的工作好像还蛮合适的】
【一顶一群，也太划算了吧】
林薇雪不知道台下温柒柒看着自己笑什么，火速转移停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而看下台下其他人，柔声开口：“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
秦颖姣弯了弯眸子。
厚爱么？
也很合适的形容词。
“但实际上……”
台上人唇角一弯，眼里闪烁着认真又腼腆的光芒，“我已经有了想要合影的人选。”
——全场安静两秒后瞬间哗然一片！
刚刚还笑得轻松的秦颖娇倏然顿住。
她猛地皱起眉头，低声骂了一句“蠢货”，掏出对讲机飞快地传送指令：
——“盯住林薇雪，别让她乱搞，出了岔子你们没人能负担得起。”
舞台边的主持人是第一个收到消息，脸色瞬间变得很差，正想要站出来圆场，重新引导流程。
可林薇雪跟个欢脱的兔子一样，已经冲出去采取行动了。
她抬手，摘下挂在胸前的身份铭牌，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一跃，从台上跳下。
身影轻盈，裙摆扬起。
如羽落花飞。
天花板不断飘落的玫瑰花瓣尚未停歇，此刻反倒像是她专属的舞台特效。
而奔跑在作为中间那条狭窄走廊的林薇雪则是踩着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柔浪，毫无顾忌地一路朝前。
没有迟疑。
没有彷徨。
直奔秦颖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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