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上午九点，上海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旁的会议室里，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将温度恒定在24c，却无法驱散圆桌周围紧绷的气氛。陈默坐在椭圆桌的短轴尽头，对面三位国资委员的名牌依次摆开：省国资委副主任李建强、省财政厅投资处张维国、审计署观察员王建国。李建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半导体项目的尽调报告，红色批注“回收期过长”在白色纸页上格外刺眼。
“陈总，”李建强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映出报告中的现金流量表，“第三代半导体项目的研发投入占比40%，静态回收期长达62个月，这与我省国企改革‘一年见成效’的考核要求不符。”他的钢笔尖敲了敲“研发费用资本化”的段落，“更别说这些投入可能形成不了实际产能。”
陈默调出财政部官网页面，光标圈选集成电路产业基金三期的政策原文：“李主任，财政部刚发布的《关于促进半导体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明确——”
“我们更关注省内产业联动。”李建强打断道，将一份红色封面的bp推过桌面，封面上“稳就业·传统产业升级”的烫金印章压着陈默的袖口，“龙钢集团智能化改造项目，投资回收期18个月，能带动5000人就业，省委书记上周刚考察过。”
陈默翻开bp，快速浏览财务模型，注意到“碳排放达标”章节的字体颜色略浅。他调出第三方检测报告：“根据生态环境部数据，龙钢集团碳排放超标30%，mScI ESG评级bb-，这会导致贝莱德等外资Lp触发投资限制条款。”他的目光扫过张维国，“我们基金40%的Lp是境外机构，这点在合作备忘录里明确过。”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清晰可闻。张维国清了清嗓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袖扣：“陈总，就业是最大的民生。省领导在稳就业专题会议上强调，国企改革必须体现社会价值——这也是政治任务。”
陈默的手指触到袖口的原油钻头袖扣，金属边缘的齿痕硌着掌心，十年前爆仓夜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在出租屋地板上整理负债单，窗外飘着初雪。“可以折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如常，“半导体项目占80%仓位，龙钢智能化改造占20%。这样既符合政策导向，又能通过产业基金的返投要求。”
李建强的钢笔在表决票上方悬停三秒，蓝色墨水在“同意”栏洇开小团痕迹：“希望陈总能理解，钢企的稳定关系到区域经济安全。”他递过bp时，袖口露出半截红色手绳，与陈默的原油钻头袖扣形成鲜明对比。
投决会结束后，张维国留到最后，确认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闪烁正常：“李主任的儿子在龙钢集团任信息化部长，项目推进时——”
“明白。”陈默打断道，将bp收进公文包，“尽调报告里的技术细节会重点关注。”他注意到张维国的翡翠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幽绿，想起十年前在散户大厅，那些佩戴金表的客户经理总用类似的眼神暗示内幕消息。
下午三时，量子防御实验室的监控屏上，产品净值曲线如细流般向下：0.982。李峰的手指划过资金流向表，蓝色荧光笔标注的“半导体项目首期打款5亿港元”格外醒目：“备用金剩余1.08亿港元，占比18%。若市场单日波动超过2%，可能触发——”
“启动‘潮汐计划’。”陈默调出量化模型，快速输入参数，“筛选光伏板块pE＜12、股息率＞4%的标的，用twAp算法在尾盘30分钟拆单建仓。”
“硅料价格还在下跌，全行业亏损面已达55%。”李峰指着大宗商品行情，“通威股份刚宣布减产，这时候逆向布局——”
“当亏损面超过60%，产能出清就开始了。”陈默的光标停在2018年光伏“531新政”后的行情图，“产业周期的底部，往往是金融周期的起点。”他摸出原油钻头袖扣别在袖口，金属扣面映着屏幕上的股息率曲线。
深夜十点，陈默的台灯照亮龙钢bp的附录，一行小号字在“收益分配”条款末尾：“项目投资收益的15%需用于认购龙钢集团2023年公司债券。”他的手指骤然收紧，袖扣边缘刺破掌心皮肤——2013年，他正是因为承接某国企的关联交易项目，被卷入担保链危机爆仓。
“历史总是押韵。”他喃喃自语，打开彭博终端，在信用债界面输入“龙钢集团”代码。收益率曲线显示，该债券信用利差已从一周前的80bp扩大至120bp。指尖在键盘敲击，预埋的5000万港元空单在暗池成交，对冲模型显示，当利差突破150bp时，收益可覆盖项目潜在风险。
凌晨零点十七分，手机震动，上交所监管系统发来预警：“2023年8月4日14:57:58，龙钢转债（1130xx）成交量4.2万手，占全天32%，价格异动幅度-1.8%。”陈默盯着预警详情，右下角的“涉嫌利益输送”风险提示刺痛眼球。他回复“启动内部核查”，却打开另一个界面——AI模型早在三小时前就预测到尾盘异动，预埋的对冲头寸已浮盈230万港元。
办公桌上的三维周期框架图静静旋转，宏观层的蓝色光晕、产业层的绿色波纹、交易层的红色线条相互咬合。陈默关掉最后一盏灯，原油钻头袖扣在黑暗中闪过冷光，宛如资本市场永不熄灭的灯塔。他知道，首次投决会的妥协只是序章：那些藏在bp里的关联交易条款，那些写在投决会记录里的“政治任务”，终将在产业周期的潮汐中显露出锋利棱角。而他能做的，唯有继续在合规与业绩的钢丝上起舞，用十年操盘的伤疤作筹码，赌一个周期轮回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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