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顾星澜背部涂满药膏，趴在床上，侧头与外面的温月瑶对视。
医生处理完伤势，出来和温月瑶叮嘱了几句话。
“今晚先住院观察一下，如果没有恶化，明天就可以出院。只是需要定期给背部换药，在这期间禁食辛辣、刺激性食物......”
温月瑶边听边点头，认真记下。
医生离开后，她迈步走入病房。
顾星澜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的清创过程并不轻松。
他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医生说没事，按时换药就好。”
温月瑶沉默着坐到床边，垂下眼，手指繁乱地揉弄着衣摆。
“谢谢。”
“谢什么。”顾星澜声音很轻，嗓音因为趴着的姿势而有些闷，看着温月瑶安慰道：“我自愿的，你别自责。”
温月瑶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垂下头，腰背也弯下几分。
她怎么可能不自责，那三个人很明显就是冲她来的，顾星澜也是因为她才受伤。
如果不是她，顾星澜也不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眼见着温月瑶周身的气压越来越压抑，顾星澜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
“对了，今晚我们没办法回老宅吃饭了，打电话通知一声吧，让他们别做太多，免得浪费。”
“好。”
经他一提醒，温月瑶才想起今晚原本的打算，掏出手机想了想，拨通顾雪柔的电话。
顾宅客厅。
顾雪柔看到温月瑶的电话，看了眼餐桌还有忙碌的厨房，接通问：“你们还没下班吗？”
“我和顾星澜在医院。”
“什么？医院！”顾雪柔惊呼一声，急忙又问：“谁出事了？顾星澜不是去接你吃饭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身侧穿着厚大氅、面色苍白的顾老夫人抬眼看向她，也想要询问，最先出声的却是咳嗽声。
十月份的天气，顾老夫人就已经穿上了冬季的衣服。
一旁的福管家见状，急忙递上一杯温水。
福管家被警方带走调查一天，原本应该关在警局看守，后来出于顾家的情面，特允许他在顾老夫人离世后再服刑。
顾雪柔听到老夫人的咳嗽声，侧过身轻拍老夫人的背，“奶奶，你别激动。”
温月瑶也听到了那边的慌乱，没多停顿，将今晚发生的事简要概括说给她们听。
顾雪柔听得直皱眉，脑子里不断闪过人影，猜测着会是谁做的这件事。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顾老夫人说话了。
“我们去医院看看。”老夫人扭头安排，“阿福，你让厨房的人先别忙了，顺便挑一些清淡的食物放进保温盒带到医院，月瑶和星澜应该还没吃饭。”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顾雪柔轻声道：“奶奶，你身体不好，在家休息吧，我去医院就行了。”
顾老夫人神色平淡的摇摇头，“我不去不安心，而且我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走之前想看看月瑶那孩子，没想到今晚却出了事。”
一说到这个，顾雪柔便眼眶泛红，神情悲戚。
可顾老夫人之前说过不想看到他们伤心的样子，她只能连忙垂下头遮住眉眼。
老夫人摸摸顾雪柔的头，“好了，和月瑶说一声，我们这就过去。”
“......嗯。”
顾雪柔扬起牵强的笑，告知温月瑶。
“我知道了。”
温月瑶将病房号告诉顾雪柔，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顾星澜，“顾雪柔说，老夫人待会要来，还带了些吃的。”语气轻缓。
“我听到了。”
顾星澜以手臂为枕，下半张脸藏在臂间，正一错不错地看着温月瑶。
他稍显凌乱的碎发覆盖在额前，冲散了以往的冷淡，平添几分不经意的慵懒和脆弱。
脆弱？
这个词出现在温月瑶脑海时，她愣了一下。
再仔细看看。
顾星澜好似没发现温月瑶的眼神，微微垂下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有点冷。”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些许气音。
温月瑶果然如他所料的走近几步，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顾星澜趁机轻咳两声，如愿以偿地看到她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要喝水吗？”她问，语气已经比方才柔软许多。
顾星澜点点头，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拙劣的表演若是放在平时，温月瑶一眼就能识破。
但此刻，在刚刚经历过惊险一幕的夜晚，她竟然信了。
“别乱动。”她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顾星澜心头一颤。
他垂下眼睛，掩去眸中得逞的笑意——苦肉计虽然老套，但对她，永远有效。
温月瑶用一次性杯接好水，坐回床边，将水杯放到桌子上，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取掉里面的吸管放到水杯里，递到顾星澜嘴边，“用吸管喝吧，别乱动了。”
顾星澜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微微别过脸，却还是顺从地含住吸管，小心翼翼地啜饮起来。温热的清水滑过喉咙，他垂着眼不敢看温月瑶，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慢点。”温月瑶轻声提醒，手指稳稳地扶着杯子。
水喝到一半，顾星澜突然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温月瑶慌忙放下杯子，下意识伸手轻拍他的背，却在碰到绷带时猛地缩回手：“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顾星澜哑着嗓子说，脸颊因为咳嗽和羞赧泛起薄红。
他偷偷抬眼，正好撞上温月瑶关切的目光，又立刻垂下眼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抿了抿唇：“......谢谢。”这副模样与平日雷厉风行的顾总判若两人。
病房内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人，似乎要将这一刻的温情无限拉长。
温月瑶忽然意识到，这是自顾星澜失忆后他们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相处。
可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极为难得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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