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门口，赵毅的车马已经到了。
马车轱辘压着石板路进了城，街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
车刚停稳，帘子一掀，小桂子就麻利地跳了下来。
“殿下，奴才得马上进宫求见皇上！”
一只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赵毅的脸。
“去吧，自己小心点。”
“奴才晓得了！”
小桂子应了一声，转过身往皇宫那边跑，步子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一转眼就汇到人堆里，不见了踪影。
赵毅把帘子放下来，武靖在外头小声开口。
“殿下，咱们是回府，还是去哪里？”
“回府，等信儿。”
皇宫，御书房。
赵坚批着奏折，有点心不在焉，眉头皱着。
“陛下！陛下！”
赵坚不高兴地抬起头，看见太监总管魏德英领着个小太监跑进来，那小太监一身脏污，气喘吁吁。
“御书房里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魏德英，你的规矩是都忘了吧？”
魏德英和小桂子一下就跪地上了，脑门子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沉默了会儿，赵坚才厉声询问。
“因为何事吵闹？”
小桂子抬起头，脸上又急又气。
“陛下！奴才有天大的事儿要禀报！这事关乎三殿下的命，关乎咱们大骊的江山啊！”
“起来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老三他又闯什么祸了？”
小桂子心里替赵毅委屈，强忍着不岔，把赵毅弄粮食的不易，回来的路上又被人埋伏险些没命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要不是武靖统领豁出命护着三殿下，恐怕陛下您就再也见不着三殿下了！”
赵坚的脸色沉了下来。
皇子让人半道截杀，这可不是小事。
“谁这么大的胆子？！查清楚是谁干的没？”
小桂子吸了口气。
“陛下！这事儿跟二殿下脱不了干系！”
“你言辞凿凿，说老二要害老三，这事可有证据？”
“奴才亲耳听见那些杀手管接应他们的人叫二殿下！而且，奴才还有更要紧的事要禀报！户部侍郎周显忠，把三殿下辛苦弄来的粮食给换成了沙土！把粮食高价卖给了北蛮子！”
赵坚的脸变得铁青！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奏折、纸笔被震得跳起来，掉落了一地！
“混账！真是混账东西！！小桂子，你可敢证明这些事都是真的？！”
“奴才不敢欺骗陛下！”
赵坚眼睛里的火苗熊熊燃烧，盯着小桂子，眼神时而变换。
周显忠一个小小的侍郎，哪来这么大胆子通敌卖国，八成是背后还有人指使。
是老二？还是老三？要是真往下查，会不会让皇家丢大脸？
过了一会儿，赵坚慢慢收了火气。他坐回龙椅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桂子，语气忽然软和了不少。
“好，你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护着皇子有功，揭发坏人更有功！朕，要好好赏你！”
他看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太监总管。
“魏德英。”
魏德英赶紧躬身。
“老奴在。”
“带小桂子下去，去内库挑几件好东西，算朕赏他的。”
魏德英心里咯噔一下！
别人听不明白，他伺候了陛下一辈子，哪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知道了这种天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让这小太监继续活着！说什么赏赐，不过是让他死得体面点罢了！
魏德英的目光落在小桂子身上，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是他看着提拔起来的，平时挺机灵，对他也孝顺，可皇帝的命令谁敢不听，他也救不了小桂子了。
小桂子脸上满是惊喜与感激。
“谢陛下赏赐！奴才给陛下磕头了！”
“小桂子，跟咱家来吧。”
魏德英领着小桂子退出了御书房，两个人没往内库去，反倒越走越偏，到了一个没人去的破宫殿角落。这地方荒草茂盛且高，平时根本没人来。
“干爹，内库不走这边吧，咱们去哪儿啊？”
魏德英脚步一顿，眼睛里闪过点不忍心。
他活了一辈子，宫里那些脏的、狠的事见多了，可这事落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头上，还是会心疼。
“桂子啊，陛下不是真想赏赐你。”
小桂子脸上的笑顿时没了。
“干爹，您说什么呢？”
魏德英叹了口气，把话挑明了。
“你捅出来的事太大了，牵扯到二殿下通敌卖国，陛下虽然生气，可他更怕家丑外传。所以，他留不得你，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
小桂子脑子嗡的一声，傻在那了。
这就是皇宫！前一刻还是功臣，下一刻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魏德英看到他这般丢了魂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进他手里。
“干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这是龟息丹，吃了能在三日之内装成死人，没呼吸没脉搏，不会被人查出来。”
“等会儿我叫人来打你，你忍着点疼，挨个十来下药劲就上来了，我让他们亲眼看到你死了，就把你扔去乱葬岗。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桂子捏着凉凉的瓶子，手抖得不行，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干爹，我……”
“别说了！记住，以后没小桂子这人了！活下来要怎么过，自己想！”
“来人！”
两个拿着粗棍子的太监从暗处走出来，小桂子看到那油亮的棍子，吓得要死，赶紧把药丸吞了下去！
“照我说的，打！”
“是！”
太监把他按在地上，冰凉的棍子举起来，狠狠地落下去！
闷响声一下下响起来，小桂子死死咬着牙。
十几下打完，他背上的衣服都烂了，药劲逐渐上来，他的头一歪，身子也不动弹，彻底没气了。
魏德英走过去蹲下，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子，又摸了摸脖子。
确认过后，他站起来对那两个太监摆摆手。
“没气了，拖走吧，扔去北门外的乱葬岗。”
“是，魏总管。”
两个太监拖着小桂子的尸体，很快就没影了。
午夜三更。
乱葬岗里满是臭味，还有扔得到处都是的骨头和没人管的尸首。
乱草堆旁边，小桂子费劲地睁开眼，咬着牙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背上的疼痛钻心，差点又让他晕过去。
他的心里此时只剩下恨意！
高高在上的皇帝根本不管真相，不管亲儿子的死活，只想着自己的地位！
这仇要是不报，他死了都合不上眼！
但现在，他得先能活下去！他得去找三殿下！只有三殿下能帮他，给他报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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