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其实也发现过这一点，但陈靖远却训斥她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等毫无意义的案子上。李氏杀夫已是盖棺定论的事实，不过是为了多活几日的狡辩而已，多把精力放在土地兼并案这等实惠多的案件上。
秦瑶逆来顺受也不好再多言。柳嫣则不同，既有存疑，为何不亲自去问问李氏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去过的，那李氏不知是不是被吓破了胆，东拉西扯一大堆，在有确凿证据面前陈讼失了耐心便与我说，这案子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莫要再分散他的精力了。”
“人命关天，这也太草率了！”柳嫣杏眼一翻，不满道：“我去找陈讼说清楚。”
秦瑶拗不过也跟了上过去。柳嫣推门而入，秦瑶则稍稍落后一步。属实不巧的是，陈靖远此时正在会客，来人竟是裴禹。
陈靖远的声音明显不悦：“没见着我这有贵客，去，去，你们先行退下，等我腾出空再议。”
裴禹见柳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柳嫣见那个裴禹不走，还正饶有兴致看着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将自己所想一尽道了出来。
“我仔细研究了李氏的卷宗，发现存有疑点，所以咱们要不要再细致查验，去牢里再见见李氏，听她怎么说。”
“此案早已有定论。仵作、官府；人证、物证俱在，不过是叫你拿个案子研习一番罢了，你还真较起真来。喏，这位裴讼师便是那王二家里请的，到时候你们可以在公堂之上好生辩上一番。”
陈靖远一副了然的神情，避重就轻道：“今日不行，我与裴讼还有要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裴禹神色轻松的朝柳嫣抱拳作揖，故意阴阳道：“能有幸与柳大讼师交锋，实属荣幸。”
柳嫣看着陈靖远和裴禹这副模样，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可她还是强忍着情绪，越过裴禹那副欠揍的模样，再次开口说道：“陈讼师，人命关天，这案子看似证据确凿，但实则疑点重重。李氏坚称自己冤枉，若我们就这样轻易定案，恐怕会造成冤假错案。”
裴禹轻笑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柳娘子，你初涉讼事，可能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证据摆在眼前，李氏手持染血菜刀，被邻居当场撞见，这还不足以证明她有罪吗？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柳嫣咬了咬牙，直视着裴禹的眼睛，毫不退缩地回应道：“裴讼师，我虽入行不久，但也知道讼事的关键在于探寻真相。李氏多次提审口供一致，而且王二的死亡时间与李氏出门时间存在冲突，这些疑点都是不容忽视的。”
陈靖远冷笑一声，“时间冲突又怎样？这不过是她为了脱罪耍的小把戏罢了。她完全可以提前杀了人再出门。至于口供，说不定是在牢里反复琢磨的结果。这案子已经板上钉钉，后日就宣判了，你别再折腾了。”
一直站在柳嫣身后，默默不语的秦瑶，此时微微动了动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陈讼师，其实......我之前也留意到了这些疑点，先前跟您提起。只是......”
“只是什么？”陈靖远打断她，眼神犀利，“秦瑶你很闲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在这案子上浪费时间，你怎么还和她一起来？土地兼并案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那可是关系到咱们正和堂利益的大事。”
柳嫣听了这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她提高音量说道：“陈讼师，正和堂难道不该以公正断案为首要职责吗？怎能因为利益就忽视一条人命？这与路边那些讼棍有何区别！李氏的生死就在我们一念之间，若真错判，我们如何对得起良心？”
陈靖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行了行了，柳嫣，你不要再说了。这案子已经没有再调查的必要，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学习一下如何在公堂上应对吧。裴讼师是经验丰富的讼师，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他学习学习。”
柳嫣看着陈靖远那副不耐烦、急于打发自己的模样，终是无法与之同流。
她向前跨出一步，直视着陈靖远的眼睛，眼中满是不甘与坚定，“陈讼师，您如此草率地对待这桩案子，我实在无法认同。公堂上的应对固然重要，但若是一开始就错判了方向，再巧言吝啬又待如何？”
陈靖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脸色也愈发阴沉，“柳嫣，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在这讼事一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懂得多？这案子证据确凿，不容置疑。”
一旁的裴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柳大讼师，陈讼师也是为你好。这案子既然已经有了定论，你再纠缠下去，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不如听陈讼师的话，好好准备准备，说不定还能在公堂上有个不错的表现。”
柳嫣将目光转向裴禹，眼神中充满了鄙夷，“裴讼师，我尊重您的经验，但我更尊重事实和正义。您身为讼师，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或偏见，让一个无辜之人含冤入狱，甚至失去生命，我们的良心能安吗？”
裴禹被柳嫣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柳大讼师，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按照证据办事，这是讼事的规矩。”
柳嫣冷笑一声，“规矩是为了维护正义而存在的，若是规矩被用来掩盖真相，那它就失去了意义。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这案子我查定了。就算没有堂里的支持，我也会想尽办法还李氏一个清白。况且我与你这个对家讼师更是没什么可说的。”
说罢，柳嫣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秦瑶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陈靖远看着柳嫣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恼，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嘴里嘟囔着：“这个柳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裴禹则含笑，微微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陈兄，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她是个有个性的，不过她恐怕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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