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59秒……3分，58秒……”
广播倒计时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机械的冷静与无情。
我站在那扇缓缓开启的合金门前，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仿佛门后藏着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
可我知道，那不是心跳，而是某种更可怕的——意识。
我的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紧接着，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刺眼的白光、冰冷的手术台、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一个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静静地躺在培养舱中。
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紧闭，胸口随着缓慢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不是回忆……”我喃喃自语，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这是他们的实验记录。”
“致远！”柳思思抓住我的手臂，声音焦急，“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没回答，大脑仍在高速运转，试图整理那些混乱的画面。
每一帧都清晰得可怕，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让人窒息。
我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吗？还是说，我只是某个失败品的残余？
“丁致远。”安雨桐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正盯着手中的监测仪器，脸色苍白，“‘观测者6号’在读取你的脑波！它在模仿你！”
众人闻言，纷纷警觉地望向四周。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看不见的压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额头传来的剧烈刺痛：“那就让它看看，我到底是谁。”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一切——第一次使用“洞察之眼”的震撼，破解第一起悬案的兴奋，与柳思思并肩作战时的信任，还有那些无辜受害者的面孔……
我将这些情绪、记忆、信念全部释放出去，就像是一股狂暴的情绪风暴，直冲系统的判断核心。
“你不是我。”我低声道，“因为你无法理解人类真正的意志。”
广播中的倒计时突然停顿了一瞬，仿佛系统真的在挣扎，在思考。
但很快，它又恢复了原本的语气：
“认知冲突已记录。样本编号：01号，身份确认中……”
“致远！”林若兮猛地抬头，手中拿着一块刚从终端里提取的数据板，神色复杂，“我在旧档案里找到了一份实验报告……你是‘观测者计划’最初的原型体。”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炸得整个队伍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不可能。”柳思思立即反驳，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像是怕我会消失一样，“丁致远就是丁致远，他有自己的思想、感情，不是什么实验产物。”
“但问题是……”林若兮咬了咬唇，声音低沉，“如果他是原型，那你现在看到的‘他’，真的是原来的那个‘他’吗？还是说，只是无数次迭代后的结果？”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从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你们以为我会动摇？”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可我清楚，现在的我，是经历了多少生死才走到今天。不管过去是什么，现在我只属于我自己。”
柳思思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眼神坚定无比。
“别听它的挑拨。”她说，“丁致远就是丁致远。”
我点点头，重新迈出一步，踏入那扇门后。
空气骤然变冷，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我们面前，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控制台，四周环绕着数十个屏幕，每个屏幕上都闪烁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而在大厅的最深处，一道透明的玻璃舱静静伫立，里面……赫然是一个“我”。
不，不止一个。
密密麻麻的培养舱排列在墙壁两侧，每一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丁致远”，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眠。
“这就是……观测者们的诞生之地。”安雨桐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们在复制我。”我喃喃道，“但他们永远无法复制我的意志。”
就在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声音比之前更加冷静，甚至带有一丝人性化的悲悯：
“身份确认完成。样本01号，欢迎回家，观测者。”
我猛地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我从来就没打算认这个家。”
我正准备继续向前，韩东却忽然出声：“等等，信号……断了。”
我们齐齐回头。
只见韩东正低头查看手中的通讯器，眉头紧锁：“所有频道都被屏蔽了，我们现在完全联系不上外界。”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他沉声道。
而我，则抬头看向那个最大的控制台，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通讯中断的那一刻，整个大厅像是被抽走了声音。
原本就压抑的空气更加沉重，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韩东还在低头摆弄那台便携式信号探测仪，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绕过干扰频段，但反馈始终是“无信号”。
“完了。”他抬头，眼神里透着罕见的焦虑，“所有频道都被屏蔽了。不是普通的干扰，而是定向屏蔽……有人不让我们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拳头下意识握紧。
“我们在的地方，恐怕就是他们设计好的‘囚笼’。”我低声说，目光扫向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培养舱。
每一个里面，都是一个“丁致远”，安静得仿佛从未醒来。
“除非有人能手动关闭主控室的干扰器。”韩东补充了一句。
“我去。”我毫不犹豫地说。
柳思思立刻抓住我的手臂：“你疯了？一个人去？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监控、陷阱，甚至还有——”
她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系统会复制我，模仿我，甚至可能已经预判了我的行动轨迹。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独自前往。
“如果你们一起去，只会增加被它适应的风险。”我看着她，语气坚定，“它太了解我们了，我们的配合方式、战术节奏，甚至心理反应模式。现在，只有单独行动才能打破它的预测模型。”
柳思思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我把随身携带的加密芯片递给她：“如果我失败了，毁掉它。里面有实验数据、身份档案，还有一段关于‘观测者计划’核心代码的备份。不要让它们落入他们手里。”
她接过芯片，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再说话。
林若兮和安雨桐站在一旁，神情复杂。
韩东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小心点，别让他们知道你怕。”
我笑笑，转身朝着控制台后方那条幽深的通道走去。
长廊比想象中还要长，墙壁两侧嵌着淡蓝色的照明灯，发出微弱而冰冷的光芒。
每一步踩在地上，都能听见清晰的回音，仿佛身后也跟着另一个我。
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只是一个复制品？
还是说，我只是某个失败品的残余？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我需要找到主控室，关闭干扰器，恢复对外联络。
否则，外面的人永远无法得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前方的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像是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紧接着，一面全息投影屏缓缓浮现出来，屏幕中央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我自己的脸。
不，准确来说，是另一个“我”。
“你终于来了。”那个“我”开口，声音低沉却熟悉，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从容。
我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
“你不该来这里的。”它继续说道，“你本可以继续做那个自以为自由的‘人’，而不是回到这个牢笼。”
我冷笑一声：“你说错了，我不是回来的，我是来终结这一切的。”
投影上的“我”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不过是他们的造物，是我们迭代中的一个过渡阶段。真正的‘观测者’，是我。”
“你不是我。”我盯着投影，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无法理解人类真正的意志。”
“意志？”它嗤笑一声，“你的意志就是情绪、冲动、不稳定因素。而我，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未来。”
话音刚落，画面忽然一闪，变成了一组模糊的数据流，接着重新稳定下来。
这次的画面不再是“我”的脸，而是一段记忆影像——
一座实验室，爆炸前的最后几秒。
研究员们惊慌失措地奔跑，火光冲天而起。
而站在画面中心的，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是我。
确切地说，是更年轻的我。
可问题是，那段记忆我根本没有印象。
我的脑海瞬间炸开无数疑问：那次爆炸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对那天的事毫无记忆？
我真的如它所说，只是后来才被“唤醒”的吗？
“你开始动摇了。”投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讥讽，“你开始意识到，所谓的‘你’，也许从来就不属于你自己。”
“闭嘴！”我怒吼出声，心脏剧烈跳动，额头渗出冷汗。
我知道这是它的伎俩，它想让我自我怀疑，让我失去判断力。
但它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即使我曾经是被制造出来的，现在的我也早已超脱了你们的控制。”
我猛地迈出一步，伸手穿过投影屏幕，那虚幻的图像顿时碎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我喘着粗气，站定原地，脑海中却愈发清明。
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我，是我经历生死、破获无数案件后的我。
是我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我。
不是它，也不是任何人能定义的“样本01号”。
我抬头望向前方，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金属门。
主控室就在那里。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当我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令我瞳孔骤缩。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
他穿着与我相同的外套，站在操作台前，正微笑地看着我。
“你终于来了。”他说，“欢迎回家，兄弟。”
他的动作、神态、语气，全都和我一模一样。
但我清楚，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投影。
这是另一个“我”。
“你才是那个被删除的记忆。”他轻声说，笑容更深了几分。
我死死盯着他，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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