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重新回到紫宸殿之后，凤明珩当即起身转身离开。
戚念芙出声喊住了他：“凤明珩，你我母子二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凤明珩走到了戚念芙面前，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吗？你说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可在儿臣看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戚家的荣光。
在你的眼里，我只能当一个任你操控的傀儡，你习惯了戚家的人都听你的话，可我姓凤。”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要将整个戚家连根拔除吗？”
“戚家有今天的下场，是儿臣的原因吗？”凤明珩反问，“不是戚家自作孽吗？
先有暗娼馆，后有薛家的灭门惨案，戚家敢做这些杀头的事情，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戚念芙不由地握紧了双手：“欲成大事，必有牺牲。
“那成王败寇，你和戚家都得认。”凤明珩一脸冷漠，“你们输了。”
戚念芙质问：“你以为你能赢吗？”
“不管我会不会赢，都有人会留在我的身边，而你现在身边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背弃了你。”凤明珩嘲讽道，“你汲汲营营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得到。”
说完，凤明珩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戚念芙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兰台宫，她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满眼留恋。
过了今晚，她就要被赶去失华宫了，那是无人问津的冷宫。
她不再是宜妃，只是宫中一个谁都可以欺凌的被废弃的答应。
输家，这么惨吗？
戚念芙在无人的殿中坐了许久，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有些木然地抬起了头。
她戚念芙，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那么狼狈！
一根白绫悬挂于横梁之上，戚念芙将头伸了进去，然后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天光大亮时，宫人们来催戚念芙移居失华宫。
可是在打开兰台宫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缢于殿中的戚念芙，她穿着宜妃的宫服死去，好似这样，她就还是丰岚的宜妃。
为首的宫人看到这一幕并不惊讶，只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回禀乾元帝。
凤鸢照顾乾元帝一夜，并未离开。
听到宫人传回来的消息时，她正与乾元帝一同用早膳。
乾元帝的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
虽然他昨晚说了让宜妃去死的话，可他并非是真心希望宜妃自尽。
他一直都知道，宜妃是心气高，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寻死呢？
可是再细想一番，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赌注，永无翻身的可能，与其卑微地活着，不如现在自尽，还能全一个体面。
宫人们还在等着乾元帝的答复，如何处理戚念芙的身后事。
凤鸢知道，乾元帝在等自己给他递一个台阶。
“父皇，她到底陪伴您多年，还为您生下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二皇兄的婚事在即，若是大办宜妃后事有些不妥，还是不要惊动其他人了，不过可以让她以宜妃的身份下葬。”
乾元帝点了点头：“那就让她以宜妃的身份下葬，但不办丧事。”
宫人得到了乾元帝的准话，就连忙去办戚念芙的后事了。
乾元帝突然感慨了一句：“这些年来，留在朕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凤鸢宽慰道：“父皇，儿臣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
乾元帝看向凤鸢，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
在戚家的事情了结之后，戚桐就将母亲的墓迁到了薛家的祖坟处。
她知道，母亲更想留在薛家，而不是戚家。
孟为桢陪着戚桐来到了薛家的祖坟处，一同祭拜薛家的人。
看着眼前一座座坟墓，戚桐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落。
这些年来，她从来不敢哭。
哭是没有用的，哭不能帮薛家报仇。
如今大仇得报，戚桐终于能够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孟为桢只是静静地陪在戚桐身边，为她擦着脸上的眼泪。
“为桢，当年我躲在水缸里，亲眼看着外祖一家的人，一个个地死在我的面前，成为了眼前这一座座坟墓。”
听着戚桐的这番话，孟为桢似乎有锥心之痛，他将戚桐抱在怀中：“桐儿，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戚桐渐渐地止住了眼泪，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和离书，跪在了薛泠的墓前：“阿娘，我帮你从戚念霄那里拿到了和离书，以后，你不再是戚家妇，只是薛家女。”
戚桐将和离书放进了火盆里。
这封和离书，是薛泠生前一直想要的东西，她从来不敢表露出来。
她作为女儿，似乎从来没有保护过母亲，是母亲一直在保护自己。
如今，她总算是能够圆一次母亲的心愿了。
孟为桢跪在戚桐的身边，说道：“母亲，当年您定下了我与戚桐的婚事，如今我已经娶了她。今日在您面前发誓，此生唯有戚桐一人，一辈子对她好，若有对不起戚桐的地方，您就和薛家人一起来索我的命。”
听孟为桢说到这里，戚桐忍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
“我这是在跟岳母说话呢，让她放心地将你交给我。”
戚桐眼中含泪，但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曾经的她，为自己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就是报仇之后，在血雨楼当一辈子的杀手。
可血雨楼没有了，楼主也死了。
她大仇得报，眼前却一片茫然。
孟为桢的陪伴，让她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楼主说过的，她的生机。
以前的戚桐是因为恨的支撑才活到了现在，但以后的戚桐，可以因为爱而继续活下去。
她的阿娘，就算是离开了，也为她留下了最好的礼物。
脚步声在两人身后响起，戚桐警惕地起身往后看去，看到容祁的出现，她有些诧异：“容先生？”
容祁将一个盒子交给了戚桐：“这是楼主送给你的新婚之礼，送的有些晚，你不要介意。”
戚桐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钥匙。
这钥匙她太熟悉了，正是她当年交给楼主的。
“楼主说，血雨楼已经不复存在，你当初交给她的薛家财宝，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说到这里，容祁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孟为桢身上扫过，“楼主希望你跟孟世子能够百年好合，但若有一天孟世子负了你，你也不是全无倚仗。
血雨楼消失，可血雨楼的人一直在，血雨楼的人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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