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出了乾元帝的决然，她知道，自己确实拦不住了。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坚定。
太后劈手夺过了凤拂音手中握着的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身体：“用哀家的命，换拂音的命，可好？”
血液四溅。
凤拂音离得最近，有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在凤拂音的记忆中，她的母后对兄长更为关心，对她并不重视。
所以，她一直以为母后不爱自己。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乾元帝这么多年对她如此纵容是因为太后，而今天，太后为了救她，甘愿一命换一命。
凤拂音上前一把抱住了往后倒去的太后，眼泪顺着眼眶落下：“母后、母后……”
康嬷嬷跪在一旁，看着太后为女儿赴死，眼底闪过泪意。
乾元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死在了凤拂音的怀中，在自己和凤拂音之间，太后选择了凤拂音。
太后对孩子的爱还真是深沉，可惜不是给自己的。
既然太后想要让凤拂音活，那自己就如她的愿。
“长公主以下犯上，大为不敬，将其贬为庶人，永生囚禁于内狱，其同党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乾元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换子的事情，这件事牵涉皇家，他不想让皇室成为百姓的谈资。
随后，乾元帝看向了魏枝：“皇后欺上瞒下、御前失仪，收其皇后册宝、凤印，禁于殿内，任何人不得探视，此生非死不得出。”
魏枝好似听不到乾元帝的话一般，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乾元帝挥了挥手，就有人上前将魏枝带下去了。
最后，轮到了无尘。
不等乾元帝开口，无尘说道：“求皇上赐贫僧一把刀。”
乾元帝看了一眼林玄观，林玄观将刀扔到了无尘面前。
无尘捡起刀，直接割了自己的喉咙。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睛还是望着魏枝被带走的方向。
仔细想来，他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他想要护着魏枝，可魏枝因为自己，彻底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确认无尘已死，乾元帝转身离去。
今天，他受到了太多的冲击。
在乾元帝离开之后，凤鸢走到了那盏被摔裂开的蟹灯面前，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这一次，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
长公主和皇后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凤明弈还没有从凤明珩与戚家破裂的喜悦中回过神，就被这接连的两个噩耗砸晕了脑袋。
他冲进皇宫，跪在紫宸殿外向乾元帝求情。
乾元帝知道了他的身份，怎么还会见他呢？
该死的人都死了，可乾元帝还活着，他要脸面，不会揭发凤明弈的身份，但凤明弈的也彻底出局了。
凤鸢看着乾元帝凝重的脸色，劝道：“父皇，您可得保重身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呢。”
乾元帝叹息了一声：“太后的丧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两位皇子成婚，若是太后办丧，大婚必然要延后。”
“那就秘不发丧，先用冰棺保存尸体，等两位皇子的大婚结束之后再办。”
凤鸢点了点头。
乾元帝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孩子最后的心愿，是不是让温棠活着？”
凤鸢没有回答，他们赶到的时候，成措已经喝了毒药，来不及了。
“朕与他父子一场，就圆了他这个心愿吧，你去送温棠离开，她或许从来就不属于京城。”
“好。”
……
恭王府
何嬷嬷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王妃，昭懿公主来了。”
“快请她进来。”
温棠原本以为凤鸢过来是为了凤明弈的事情，当她看到凤鸢手里那盏修补好的蟹灯时，心脏猛地一跳。
凤鸢将蟹灯放在了桌子上：“成措死了。”
温棠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之意，她强行压了下去：“怎么会？”
面对温棠，凤鸢没有隐瞒。
“是我害了他。”眼泪顺着温棠的眼眶无声地滑落，“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带他去灯会，就不会被无尘发现，都是因为我……”
“他在死前，给了你一张护身符，你还有一次机会。”
“公主的意思是？”
“父皇想让你离开京城，本宫知道，你想要为温家求一个公道，做完这件事，就离开吧。”
说着，凤鸢站起身，“温棠，他希望你活着，不要让他失望。”
温棠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悲痛：“他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这一辈子，从未走出过宝觉寺。他既然为你治好了眼睛，那你就当是代替他去看看这宝觉寺之外的风景吧。”
凤鸢刚刚走出房间，温棠就再也压制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往后栽去。
“王妃。”雀儿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温棠。
凤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却没有回头。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
乾元帝避开所有人，来到了最为偏僻的冷宫前。
这座冷宫早已荒废，平日里偶有宫人路过，也是避着走的。
乾元帝推开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间房间面前，走进去之后，里面一幅破败景象。
乾元帝熟练地踩了一下脚下的机关，一扇门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间藏在冷宫的密室。
刚走进密室，幽香扑鼻而来。
乾元帝走到最里面，这里面是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整洁干净，一个脚上拴着铁链的中年男人正在调香。
听到乾元帝的脚步声，那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自顾自地调制香料。
乾元帝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陆逍，朕觉得你配的香好像没有之前有用了。”
陆逍制香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我早就告诉过你，此香的效果会逐渐减弱，皇上想要延长寿命，还是要另寻他法。”
“你当真制不出更有效果的香了吗？”
“皇上就算是杀光了花颜族的所有人，我也没有办法。”陆逍停下动作，抬眸看向乾元帝，“我知道皇上不会放了我，只请皇上履行承诺，不再追查花颜族人的踪迹。”
“若你能制出更好的香料，朕可以放了你。”
陆逍轻笑一声：“皇上这话说的，自己都不相信吧。而且皇上心知肚明我们花颜族人的制香习俗，一个人只能制出一种效果特殊的香料，我无能为力。”
见状，乾元帝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看着乾元帝离开的背影，陆逍眼底划过讥讽之色。
帝王，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
乾元帝走出冷宫，冷宫的大门再次紧闭。
冷宫里，凤明禹从荒草堆中爬了出来，他的目光看向了乾元帝刚才走出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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