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金链子老板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手指死死攥着那个已经不再温热的茶杯，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那双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阅人无数的眼睛，此刻正死死锁定在凌霄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试图穿透那层平静的面纱，找到一丝动摇、一丝破绽。
然而，他失望了。凌霄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深潭，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早已看穿一切的了然。
就在老板的耐心即将耗尽，内心激烈的天平即将倾向于某个决定——也许是象征性地再加一点价格，也许是干脆放弃这笔看起来风险与利润并存的生意——的刹那，凌霄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档口内那令人窒息的僵持。
“老板，”凌霄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老板探究的视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自信，“我知道您担心风险，也想多赚点利润，这很正常。”
他顿了顿，清晰地捕捉到老板因为他这句话而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但是，”凌霄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您可能不知道，我这批货的成本……”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如同经验丰富的钓手，在收线前轻轻抖动鱼竿，观察着猎物的反应。
果然，老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不解：“成本？拆机件能有什么低成本？不都是从那些洋垃圾、电子废料里一点点挑出来的？运气好能多挑点，运气不好就白费功夫！”
这是这个时代，这个市场里，绝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拆机件，就是靠人工和时间堆出来的辛苦钱，利润是有，但绝不可能低到离谱。
凌霄要的就是他这种反应。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不再卖关子，用一种清晰、沉稳，却又带着某种颠覆性力量的语调，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低到足以让任何一个浸淫电子行业多年的人，都感到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数字。
这个数字，大约只有市场上正常拆机件成本的十分之一，甚至可能更低！
“我拿货的成本，大概是这个数。”凌霄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如果量足够大，这个价格，还能再往下谈一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超凡感知】与【绝对专注】如同最高清的摄像机，精准捕捉到了金链子老板脸上那堪称精彩纷呈的变化！
老板那双原本就因浮肿而显得不大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又骤然放大，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失声。他端着茶杯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杯中的茶水随之晃动，差点泼洒出来！
“老…老板？”旁边的伙计阿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家老板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金链子老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大脑此刻正被那个惊人的数字彻底引爆，陷入一片轰鸣的空白！
成本… 这么低？！
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是绝对的不信！这小子在吹牛！他想用这种虚假的成本来诓骗自己接受那个高价！
但是… 但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凌霄。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撒谎的心虚，只有坦荡和一种“信不信由你”的从容淡定。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难道… 难道是真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如果… 如果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刚才还在拼命压价、觉得“肉痛”的那个收购价，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金元宝！
意味着他只要把这批货收进来，简单整理一下，转手卖给那些急需的下家，利润何止是翻倍？那是… 那是十倍！甚至可能更高！
十倍的利润啊！！！
在这个还需要靠一分一厘积累财富的年代，在这个信息闭塞、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市场里，十倍的利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夜暴富！意味着他可以少奋斗多少年！意味着他可以直接鸟枪换炮，将这小小的档口扩大几倍！
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利润预期，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疑虑、所有的谨慎、所有的权衡！
风险？什么风险？！在十倍利润面前，风险算个屁！
价格高？什么价格高？！这简直就是白捡！
这一刻，他看向凌霄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怀疑，而是像饥饿的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清澈的绿洲！那是混杂着贪婪、狂热和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击声猛地响起！
金链子老板因为激动，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光滑的玻璃柜台上，震得上面的样品袋都跳了一下！
“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脸上因为充血而泛起异样的红光，“靓仔！好样的！就按你说的价！！”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之前的斤斤计较、精明算计，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和急不可耐！
“这批货！我全要了！！”老板大手一挥，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出来，“你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他甚至不等凌霄回应，就立刻补充道，语气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豪气：“现金交易！现在就给钱！只要你的货没问题，当场给你点清！！”
凌霄对老板这戏剧性的转变，没有丝毫意外。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就是信息差的力量，这就是技术壁垒带来的降维打击。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伸手将那个刚刚系好的蓝色帆布袋，重新放回到了柜台上，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老板爽快。”凌霄的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这里是样品，您可以再仔细看看，确保和您需要的一致。”
他没有立刻说出全部的数量，而是报出了一个相对准确，但略微保守的数字：“我这次带来的货，主要的通讯Ic大概有五百片左右，大功率二极管有上千颗，还有一些电阻电容之类的小件…”
金链子老板此刻哪里还有心思仔细看样品？他满脑子都是那令人疯狂的利润空间！
“不用看了！不用看了！”他连连摆手，显得极为豪爽和信任，“信得过！靓仔你的人我信得过！”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兴奋之余，还是本能地给自己留了一句后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啊靓仔，咱们验货的时候，要是货不对板，或者数量有问题…”
“放心，老板。”凌霄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货绝对保真，如假包换。支持您仔细验货，任何问题，我承担。”
这番斩钉截铁的回应，彻底打消了老板心中最后一丝顾虑。
“好！好！好！”老板连说了三个“好”字，兴奋地搓着手，满脸红光地看着凌霄，那眼神，复杂至极。既有对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的狂喜和期待，也有对眼前这个如同谜一般的年轻人抑制不住的好奇，甚至，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还在发愣的伙计阿强大声吩咐道：
“阿强！愣着干什么？！快！去！把我办公室里那个黑色的大皮箱！最大的那个！给我拿过来！快去！！”
凌霄安静地站在柜台旁，看着老板如同打了鸡血般指挥着伙计，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牌，已经打出。
鱼儿，彻底上钩。
这场看似平淡无奇的交易，从这一刻起，已经牢牢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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