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说道：“我大胆想象一下，最快五年，最迟八年，你就会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了。”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前提是你不差钱。”
“没钱可以借钱！只要北方特区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创造财富，借钱并不难。”戈辉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自信，因为他有更多的来钱之道，趁着别人还没有，他肯定会大赚一波。
“将军认为，钱可以一直借下去吗？”诺克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只要合理的运作，一直借下去，不是不可以。”戈辉十分认真地说道：“这个时候，央行要有勇气有担当。”后世的倭国央行，购买了倭国绝大多数的政府债券，美国也一样。
“你这是左手倒右手，骗谁呢？还是在骗自己？”诺克斯笑道：“这个时代，真正的傻子已经很少很少了。”
戈辉轻轻摇头，说道：“不存在谁骗谁的说法，不过是数字游戏罢了，都是明牌，只要有人愿意玩下去，这条路就走得通，游戏就永远不会终结。”
诺克斯在大学里虽然主修的是法律，但也选修了一门经济学，他可不完全是门外汉。视线盯在一个地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向戈辉，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穷，所以需要不走寻常路，一不小心，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戈辉淡淡一笑，说道：“你可以理解成投资驱动，也可以理解成债务驱动。”
诺克斯向戈辉竖起大拇指，感叹道：“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将军阁下，美国也应该重新认识将军阁下。”
“重新认识可以，还要多向北方特区投资。”戈辉认真地说道：“这是解决美国经济困境的钥匙。”
额？诺克斯惊讶道：“将军的意思是说……”
“难道不是吗？”戈辉给了诺克斯一个你懂的眼睛，说道：“让机器动起来，把产品卖出去，走出困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你们……中午就谈了这个？”诺克斯问道。
戈辉摇头，说道：“就是闲聊，没有一件和工作、职责相关的内容。”
哈？诺克斯很意外，他有点想不通，塔夫脱总统中午见戈辉目的何在了。
诺克斯看了一下时间，说道：“走吧！还是中午的老埃比特餐厅，卡耐基先生和摩根先生，在等将军阁下了。”
两人带着一大帮子随从离开了会场所在的酒店，直接去了老埃比特餐厅。
连随从带保镖几十人，簇拥着两个人走进老埃比特餐厅，很多西装革履的人正在用餐，都把目光看向他们。看到国务卿菲兰德-c-诺克斯，很多人立即收回了目光，没啥可看的了。
“财政部和白宫的工作人员，经常来这里吃饭。”诺克斯解释道：“人均20到30刀的性价比在华盛顿特区实属难得，好吃不贵，很受欢迎。”（我是不是高估了那时的消费水准了）
卡耐基（74）和摩根（72）包下了整个内部酒吧，就为了约见传奇将军戈辉。
诺克斯和戈辉走进了酒吧，暗棕色的维多利亚风扑面而来。
看到戈辉和诺克斯，两位七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同时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戈辉。
诺克斯把戈辉带到两位老人面前，轻轻施礼，然后转身离开。
戈辉郑重地向两位老人敬礼，然后伸出右手，用标准的英语说道：“两位都是我的偶像，慕名已久，今天能见到两位，不胜荣幸。”
握过手后，摩根说道：“将军请坐，我们见到将军阁下，也很高兴，也很荣幸。”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另一位白胡子老头，也自我介绍道：“我是安德鲁-卡耐基，很高兴，很荣幸见到将军阁下。”
“两位前辈客气了，叫我戈辉就行，你们一直是我的偶像和榜样。”戈辉认真地说道：“况且，我们不算外人，应该是合作伙伴。在朝阳钢铁厂的朝美厂区，美国钢铁公司占49%的股份。北方特区去年发行的债券，摩根财团认购了10个亿。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大股东。”
美国钢铁公司前身就是卡耐基钢铁公司，一九零一年合并多家钢铁公司而成的超级钢铁公司。
事实上，英国白星公司的泰坦尼克号的设计图也属于摩根。今年三月三十一日在哈南德-沃尔夫造船厂开建的泰坦尼克号就属于摩根和他的国际商业海运公司。
穿着白衬衣，颈间系着蝴蝶结的服务生，把酒水和精致的吃食放在三人面前，轻轻施礼后，转身离开。
“三月中旬，我的代表找你谈修铁路的事情，你拒绝了，为什么？”摩根问道。
“超出了北方特区的偿债能力，我们好不容易从债务陷阱中爬出来，不想再跳进去。”戈辉坦言道：“对北方特区来说，这确实是个机会，但是把握不住的机会，就和自杀差不多。”
“从你买军舰这件事上看，你是一个有迫力，敢花钱的人。”摩根说道：“为什么，在铁路这里犹豫了，胆怯了，这不像你。”
“不一样，军舰是必须品，不容错过。虽然花了大价钱，但是我们有缓解资金紧张的措施，问题不大。”戈辉解释道：“铁路不一样，投资周期长，资金回报慢。这不是美国的铁路，太长的回报周期，涉及到国家信用，政权稳定性，政策延续性，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摩根和卡耐基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戈辉说的很对，这些也正是他们担忧的。
卡耐基轻捻下巴上的白胡子，一脸认真地问道：“你对你的特区，未来是怎样规划的？怎样定位的？”
戈辉没有立即回答，捏住高脚杯，举到唇边，往嘴里轻轻送了一点，慢慢地品味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1.北方特区会坚定不移地发展工业化，2.坚持抓好军队建设，3.坚持发展农业生产，4.坚持发展教育事业，5.坚持修公路修铁路。只要坚持这五点，即使有一两次战略性错误，北方特区的安全形势也不会受到影响，依然能持续健康的向前发展，越来越好。”
摩根和卡耐基同时点头，如果坚持这五点，虽然不敢保证绝对，但是肯定不会太差。
“关于对特区的定位……”戈辉略作犹豫后，继续道：“我们依然是清国的地方政府，只不过是一个自治程度相对高的地区，我们无意脱离，也永远不会脱离，我们有今天，离不开整个清国的市场，离不开无数清国百姓的信任，这是基础，也是根本。”
“还有，在产业上的定位。”戈辉继续道：“北方特区在产业上，未来将是整个清国的工业加工中心，军事工业中心，教育科研中心，技术创新中心，我们要引领整个清国的改变。”
摩根问道：“你对未来的国际形势怎么看？”
戈辉轻轻摇头，坦言道：“并不看好，几个欧洲大国，正好努力埋藏现在的黄金时代。将几个世纪的建设成果，统统砸烂，然后再花更多的钱重建，只为了重新划分权力，超级愚蠢的想法。”
“亚洲呢？你也是亚洲的强权之一。”摩根又问：“欧洲如果乱了，亚洲会独善其身吗？你的特区能平安活下来吗？还有你的宿敌倭国，正在努力重新武装自己，几年前的错误，他们不会再犯。”
戈辉淡淡一笑，说道：“只要北方特区，一直延续我刚才提过的五点政策不变，倭国越上进，死的就越快。一个几乎没有任何资源的国家，除了给人当狗，一直当狗，没有崛起的任何可能。”后世倭国发达是无数条件促成的，这一世，戈辉不打算给倭国任何机会。
“如果有别国帮助倭国呢？”卡耐基插话道：“只要市场还在，没有的东西，可以买到。”
“原始资本的积累，必须是血腥的。”戈辉说道：“亚洲，可以让倭国施展武力的国家，还有谁？清国不要想，那是我的。剩下的国家，不是美国的就是英国的，再不就是法国的，倭国敢碰哪一个。”
戈辉一脸轻松地继续道：“靠自力更生？靠提留农业剩余？那得等几个世纪。不用说别的，光外债就能让倭国永世不得超生。”
摩根和卡耐基同时凝重地点头，不得不说，戈辉分析得极为准确，也有清醒的认识。如果没有戈辉，清国就是倭国崛起的真正依仗，但是被戈辉直接堵死了。
那么，一直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北方特区，背靠四万万人口的清国，无尽的资源，以后的亚洲，谁还能制约北方特区？几十年之后，很有可能，亚洲就是北方特区的亚洲。
不过，这也变相保证了北方特区的偿债能力，戈辉还这么年轻，至少还能执政几十年。
卡耐基问道：“你的整个特区都在建设，钢铁够用吗？”
“不够用，钢材一天一个价，蹭蹭往上涨。”戈辉无奈道。
“我打算在你那里投资两个超级钢铁厂”摩根说道。
“太好了，求之不得。”戈辉立即回应道：“北方特区希望能以土地做股本，占股百分之二十。”
摩根笑了，说道：“你那里的土地，并不值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戈辉也笑了，说道：“土地确实不值那些股份，但是因为这百分之二十，特区政府给予的政策便利，公平机会，优先进入机制，远超百分之二十的价值。”戈辉特别强调：“这样的机会，我不是谁都给。”
“别忘了，你们现在缺钢铁。”卡耐基提醒道。
“短期内我们可以用外购来解决问题。”戈辉说道：“钢铁是特区工业的脊梁，是战略压舱石，是特区重点建设的产业。我们计划赤资建设新厂（德国人援建），逐步解决目前短缺的问题。未来，我们不但不缺钢铁，还将输出更多的钢铁。”
卡耐基和摩根同时陷入沉思之中，他们不是舍不得那百分之二十，而是作为商界的王者，他们不习惯被拿捏，和多少股份没有关系。
“特区的建设将至少持续几十年，甚至百年，再往后是改变后的国家。”戈辉智珠在握，幽幽说道：“先人一步进来，可不仅仅是一步之差。美国钢铁行业的发展，除了美国建设的需要，更是两位前辈对未来的坚信和预见。我相信，你们也能看到北方特区，无比灿烂的未来。”
“你的条件并不苛刻，我会仔细考虑的。”摩根在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他决定换上话题，于是说道：“你们现在有五条铁路在同时建设，而且还都是你们所谓的超级铁路，可见你对铁路建设非常重视。”
“和欧洲国家动辄几万公里的铁路线相比，我们不过是在小打小闹。更不要说，超过三十万公里的美国铁路了。”戈辉谦虚道：“我一直在说，美国是我们的榜样和目标，也包括铁路建设，现在是北方特区，以后会扩大到改变后的国家。”
卡耐基笑了，说道：“你的理想很远大，你的心胸，装着整个国家，你会成为华盛顿。”
戈辉立即摇头，十分肯定地说道：“没有想过，也成不了。北方特区的今天，是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卡耐基淡淡一笑，坚持道：“你已经具备了成为华盛顿的绝大部分条件，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戈辉还是摇头，但并未接话，而是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蟹肉饼，用叉子送进嘴里。
在戈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不只一次在这里请客，那时的蟹肉饼，比现在的蟹肉饼更好吃，但这个肯定更健康，肯定没有科技和狠活儿。
“非常好吃，甚至超过了法餐。”戈辉褒奖道：“美国人是幸福的。”
“听说，你出行，还带着专门的厨师。你的奢华，已经比肩很多国王了。”卡耐基说道。
“安全，可口，更有营养的食物，不但能快速补充体能，还能让心情更好，心情好，思考问题效率更高，更不容易出错。”戈辉坦言道：“坐到我这个位置，很多事我必须想明白，不能出太大的纰漏。比如修铁路，大方向是没错的，但是放在当下，财政紧张的时候，强修铁路，不但不能促进经济发展，反而会拖慢发展的速度。对此，我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
摩根不想再和面前的小狐狸玩心机了，直接说道：“我想在你的特区投资铁路，你提条件吧！”
戈辉也不再绕弯，直接说道：“两条路：1是合作建设，共同运营，到达约定年限为止。2是单纯的贷款，在约定年限之前，还清本金和利息。”
很明显，不是不可以建铁路，而是看什么条件。
“如果选择第一条路，约定年限是多久？如果是第二条路，利息是多少？”摩根问道。
“我现在不能给一个准确的数字。”戈辉先把 余地留好，然后说道：“第一条路，四十年左右。第二条路，利息在2%左右。”
摩根轻轻摇头，直接拿起了面前的刀叉，显然还是吃饭重要。
今天的会面，不能说成功，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在钢铁厂方面，达成了口头意向。
戈辉回到威拉德洲际酒店，威廉二世的近身侍从立即过来传话——陛下有请。
戈辉心中轻叹，然后跟着威廉二世的近身侍从来到威廉二世的豪华套房。
“坐吧！”威廉二世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脸上并无不悦之色。
标洛首相气哼哼地坐在威廉二世另一边的沙发上，瞟了一眼戈辉，就再也不看戈辉了。
“你居然用1.2亿英镑买英国人的武器，好大的手笔啊！”威廉二世感叹道，声音里没有愤怒的意思，也没有其它意思，就单纯地感叹。
“用东西换的，我拿到了军舰和技术，顺便还卖出了东西。”戈辉说道。
“你知道，你把1.2亿交给英国人，这对德国意味着什么吗？”威廉二世说道，声音依然平静，并没有听出质问的意思。
“价值1.2亿的特区商品，很可能会冲垮英国殖民地经济。”戈辉淡定地说道：“英国人虽然赚到钱了，但他们失去的将会更多。”
“你错了，殖民地经济从来不重要，垮掉都无所谓。”威廉二世说道：“殖民地是什么？是低成本税源、高溢价卖货、无风险抽息。”
戈辉抱着肩膀沉思，看来他对殖民地的理解还是浅薄了。
威廉二世继续道：“殖民地不需要发展经济，反而要第一时间摧垮。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种粮食和挖矿就行了。英国只在乎殖民地的资源，不打算移民和运营，只要能满足大英帝国的需求就行。”
“陛下，叫我来……”戈辉试探着说道：“需要我怎么做？”
威廉二世叹了口气后，说道：“不得不说，你帮了英国人大忙。这件事，的确让德国措手不及。但是，你也真的在帮助德国，特别是我们的第二公海舰队计划，这是真正能改变德国海洋困境的计划。”
“请陛下放心，禁卫军肯定会帮陛下完成第二公海舰队的建造计划。”戈辉当即保证，然后说道：“同时，也希望陛下明白，德国的机会不在海洋上，是在陆地上，是在西欧。建设最强大的陆军，在西边快速打败法国，东边严防死守。”
“有了第二公海舰队，就能改变德国的战略劣势。”威廉二世说道：“英国的海上封锁不足为惧。”
戈辉轻轻摇头，继续说着自己的理解：“战争本质上是一场资源消耗战，德国只有中欧这点有限的资源，却要对抗几乎拥有全世界资源的英法两国，就问你这个仗怎么打？随着时间的推移，现有资源不断消耗，消耗光了怎么办？”
“我们可以从敌人手中获取，抢夺他们的资源。”标洛首相终于忍不住说道：“只要我们能一直赢下去，就不担心没有资源。”
“德国能保证一直赢吗？一直赢就一定能赢到最后吗？坦克、飞机没油了怎么办？没粮食了怎么办？橡胶、桐材，没有这些也不行。”戈辉毫不客气地问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不是纯军事技术的较量。如果忽视了这一点，盲目追求胜利，反而可能与目标背道而驰。有时候，最大的风险，不是失败，而是一路胜利地走向失败。”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一路胜利地走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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