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剑气撕成碎片时，林玄风闻到了玄铁囚龙索特有的血腥味。
青鸾盟二十七人的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对面黑压压的仙盟修士正在结阵。
林清瑶的指尖还扣着发烫的玉佩，余光瞥见无尘子用剑鞘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那是天衍宗失传的禁制符号。
\"盟主当心！\"
青阳的怒吼炸响在耳畔，林玄风旋身避开三道囚龙索的绞杀，青玉剑芒擦着鼻尖掠过，削断了偷袭者发冠上的蟠龙金穗。
断裂的金线在半空化作毒蝎，却被突然爆开的青焰烧成齑粉。
\"看来诸位连本命法器都换了模样。\"林玄风剑锋横扫，青焰炸开三丈火墙。
他盯着火墙对面影影绰绰的鎏金纹饰，忽然想起白素心奉茶时颤抖的指尖——那姑娘今晨特意换了新制的凤尾花襟扣。
小羽在识海里发出尖锐的啼鸣，林玄风金丹上的青鸾胎羽骤然舒展。
当他跃过火墙时，背后展开的虚影让三个元婴修士的剑阵瞬间崩解。
青金色血液顺着虎口滴落，在地面灼出凤凰尾翎的图案。
\"破月式！\"无尘子的剑光突然切入西北角。
那个正要引爆本命金丹的灰袍修士僵在原地，眉心渗出细如发丝的血线。
林清瑶看得真切，无尘子的剑锋在最后一瞬突然偏了半寸，像是故意放过了对方气海中的某道禁制。
战场东侧传来青阳的闷哼。
林玄风挥袖震开三柄淬毒飞剑，瞥见青阳左肩的伤口竟泛着茶盏鎏金纹的颜色。
他瞳孔微缩，剑指苍穹引动九道惊雷，却在雷光中看见更可怕的东西——所有仙盟修士的眼底，都浮着层诡异的朱砂色。
\"清瑶！玉佩！\"
林清瑶在混战中翻滚躲避，腰间香囊突然被剑气挑破。
半块玉佩腾空而起的刹那，整个战场的地面开始震颤。
那些被青焰灼烧出的凤凰尾翎突然活了，衔着玉佩碎片冲向祖祠方向。
鬼面尊者的笑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不是从某个具体方位，而是从每个人兵器相撞的火星里，从伤口溢出的血珠里，甚至从青阳伤口翻卷的皮肉里渗出来。
林玄风剑锋上的青焰突然扭曲成挣扎的人形，无尘子布下的禁制符号渗出漆黑的黏液。
\"小心傀儡丝！\"无尘子突然斩断自己一缕白发。
发丝落地变成银针，钉住了林清瑶裙摆上正在蔓延的暗纹。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战场都布满了蛛丝般的灵力线，另一端没入地脉深处。林玄风喉间涌上腥甜，金丹裂缝中溢出的青金色液体竟开始倒流。
他望着仙盟修士们脖颈后若隐若现的凤尾花印记，突然将青玉剑狠狠刺入地面。
祖祠方向传来第九声钟鸣的余韵，震碎了方圆百丈内所有茶盏形状的鎏金纹。
\"不是要破阵。\"小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要醒过来。\"
当第一个仙盟修士眼珠爆开时，林清瑶终于拼好了玉佩。
冲天而起的光柱里，无数凤尾花印记从敌人皮肤上剥离，尖叫着汇聚成遮天蔽日的朱砂色罗网。
无尘子突然扯下蒙眼的白绫，露出瞳孔中跳动的青色火焰——那分明是林玄风三日前替他疗伤时渡入的真元。
\"傀儡戏该收场了。\"老剑修的白绫缠住三道囚龙索，借力跃至光柱顶端。
在他剑锋所指处，朱砂罗网的中心浮现出半张鎏金面具，正在贪婪吮吸战场上的血气。
林玄风背后的青鸾虚影突然振翅。
所有青鸾盟成员同时感到气海翻涌，那些被暗中种下的傀儡丝在青焰中发出哀鸣。
林清瑶握紧完整的玉佩，看见光柱里浮现出母亲临终前被凤尾花吞噬的画面。
当她将玉佩按进光柱裂痕时，整个玄天大陆的地脉都发出了呜咽。
鬼面尊者的罗网开始反噬。
仙盟修士们突然调转剑锋刺向自己的气海，仿佛在阻止某种东西破体而出。
林玄风趁机带人突围，却在掠过祖祠飞檐时浑身剧震——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鎏金纹，分明是用青鸾血绘制的封印。
小羽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利爪撕开祖祠匾额。
当\"玄天\"二字破碎时，众人才看清匾额后的青铜镜里，映照的竟是三年前林玄风被逐出师门的场景。
只是这次他们看得分明，师尊拂尘扫过的位置，隐约露出半截鎏金面具。
暴雨倾盆而下时，战场上的血气凝成凤凰形状冲向云霄。
林清瑶突然拉住林玄风衣袖：\"玉佩在共鸣！
地脉下面有东西要醒了！\"
无尘子抹去剑上血渍，突然将剑鞘掷向祖祠残垣。
青铜镜的碎片折射出万千光斑，每道光里都闪动着凤尾花吞噬修士的残影。
老剑修盯着那些挣扎的人形，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好个一石三鸟的局。\"
林玄风正要追问，脚下地面突然塌陷。
青鸾胎羽在他金丹上完全展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来自地脉深处的第三声钟鸣——这次的声音，像极了婴儿啼哭。鬼面尊者喉间发出破碎的风箱声，鎏金面具裂成两半坠落。
林玄风瞳孔猛地收缩——那张布满青紫色经络的脸，竟与三年前主持宗门大比的执法长老有七分相似。
\"你以为斩断傀儡丝就能破局？\"鬼面尊者咳出带金粉的血沫，指尖突然刺入自己丹田，\"玄天仙尊要的从来不是血脉，是...\"
青阳的刀锋比话音更快。
当那颗跳动的金丹被劈成两半时，漫天朱砂罗网突然凝成血雨。
林清瑶手中的玉佩发出尖啸，将坠落的血珠尽数吸进裂纹里。
\"蠢货！\"无尘子突然暴起，剑鞘重重砸在青阳后颈，\"这是千年份的因果引！\"迟了。
被斩碎的金丹里钻出十二道青烟，落地化作玄天仙门十二峰主年轻时的模样。
林玄风手腕上的青鸾胎记突然灼痛，他想起十年前师尊带他登上问道峰时，那些峰主腰间玉佩都系着鎏金流苏。
\"清瑶！
把玉佩按进地面裂缝！\"林玄风反手将青玉剑插进自己肩胛，青金色血液顺着剑脊蜿蜒而下。
当血液与玉佩相触的刹那，十二道青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无尘子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浮现与林玄风相同的青鸾胎羽。
老剑修并指如剑划破心口，喷涌的真元在空中绘出残缺的星图：\"玄风小子，借你三滴心头血！\"
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清瑶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剥离身体，那些被玉佩吸收的血珠在星图里凝成血色凤凰。
当第十二滴血落在星图缺角时，十二峰主幻象突然跪倒在地，脖颈后浮现出与鬼面尊者相同的凤尾花印记。
\"原来如此...\"林玄风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味，\"好个偷天换日的千年棋局。\"
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鎏金色的雾气。
青阳捂着流血的左肩踉跄后退，突然发现自己的伤口里钻出细如蛛丝的朱砂色纹路。
他毫不犹豫地削去整块皮肉，却在森森白骨上看到半枚凤尾花烙印。
\"盟主！地脉在共鸣！\"
小羽的啼鸣突然变得凄厉，林玄风背后的青鸾虚影开始片片剥落。
当最后一片翎羽坠地时，众人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透明——万丈深渊之下，数以千计的鎏金棺椁正随着地脉波动起伏，每具棺椁上都缠绕着茶盏纹样的锁链。
无尘子的剑突然脱手坠向深渊，却在半途被棺椁中伸出的白骨抓住。
老剑修瞳孔中的青焰剧烈跳动：\"三百年前失踪的...天机阁主？\"
林清瑶突然捂住心口，玉佩在她掌心融化成鎏金液体。
当液体渗入皮肤时，她看到无数画面在识海炸开：母亲临终前颤抖着绘制的星图，父亲书房暗格里带血的凤尾花簪子，还有七岁那年误入祖祠禁地时看到的青铜人俑...
\"不是操控。\"她突然抓住林玄风染血的衣袖，\"是寄生！
玄天仙尊在用凤尾花吞噬历代强者！\"
仿佛在印证这句话，深渊中的鎏金棺椁突然同时开启。
数百具身披各派服饰的尸骸缓缓坐起，他们脖颈后的凤尾花印记比活人还要鲜艳。
林玄风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青鸾展翅的图案。
\"走！\"
无尘子突然甩出三十六道剑符，剑光织成的囚笼暂时困住爬出深渊的尸骸。
林清瑶拽着意识模糊的林玄风腾空而起，青阳挥刀斩断追来的朱砂色丝线时，发现刀刃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茶盏纹路。
当他们冲出战场范围时，身后传来地脉崩塌的轰鸣。
小羽的虚影突然膨胀数倍，将众人笼罩在青焰结界里。
透过半透明的火焰，林清瑶看见崩塌的地脉深处睁开一只鎏金色的眼睛。\"那是...\"青阳的刀哐当落地。
\"仙门真正的看门狗。\"无尘子抹去嘴角血渍，突然扯下腰间酒葫芦猛灌一口，\"三百年前就该死的玩意。\"
林玄风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只巨眼中映出的自己——他金丹上的裂缝里，有鎏金色的光在流动。
千里外的问道峰巅，十二盏魂灯同时爆裂。
正在打坐的玄天仙尊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的鎏金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他面前的水镜泛起涟漪，映照出地脉深处那只尚未完全睁开的巨眼。
\"比预期早了七年啊...\"仙尊轻抚拂尘上染血的银丝，指尖掠过水镜表面。
镜中浮现出九具悬浮在星海中的青铜棺，棺盖上茶盏纹路正随着他的动作明灭不定。
问道峰下的云海开始逆流，七十二峰同时响起钟鸣。
在无人窥见的秘境深处，九道缠绕凤尾花印记的身影缓缓起身，他们脚下的影子扭曲成青鸾泣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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