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西的官道上，我紧握缰绳，汗水浸透了后背。赵无痕的信上说柳月娥被关在城外的巡检司衙门，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停下！\"守卫拦住我的马，\"前方官署重地，闲人免进！\"
我亮出柳家令牌：\"我乃柳将军女婿，有要事求见巡检使大人。\"
守卫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快步跑进去通报。片刻后，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走出来，拱手道：\"陈公子，巡检使大人不在衙内，请回吧。\"
\"那柳小姐呢？\"我直接问道，\"我听闻她被带到这里问话。\"
文官脸色微变：\"公子怕是听错了。今日并无女犯收押。\"
我眯起眼睛——他在撒谎。就在僵持之际，衙门侧门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马德才！他不是被判流放了吗？
马德才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狞笑：\"哟，这不是会妖法的陈公子吗？来找你那母老虎娘子？\"
我强压怒火：\"马德才，你怎么在这里？\"
\"托您的福，\"他阴阳怪气地说，\"流放路上被贵人救了。现在嘛...\"他得意地整了整崭新的官服，\"暂代巡检副使一职。\"
我心头警铃大作——这是个陷阱！正想调转马头，身后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兵已经堵住了退路。
\"陈公子，\"马德才凑近，压低声音，\"有人出高价买你的'西域秘术'。识相的话...\"
我猛地扬鞭，马匹前蹄高高抬起，吓得马德才踉跄后退。趁乱冲开包围，我纵马冲进衙门旁的树林。身后箭矢呼啸，一支箭擦着我的耳朵飞过。
树林越来越密，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下马躲在一处灌木丛后，大口喘气。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我的嘴！
\"别出声。\"是个陌生女声，\"跟我来。\"
我被她拽着穿过一条隐蔽小径，来到林间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里已有三人等候：一个白发老者，一个年轻书生，还有个满脸刺青的壮汉。
\"你们是谁？\"我警惕地问。
\"守时人。\"老者示意我坐下，\"我们世代守护时空秩序。\"
\"时空...秩序？\"
年轻书生拿出一块奇特的罗盘：\"陈欢喜，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心跳漏了一拍：\"你们怎么知道？\"
\"因为像你这样的穿越者，我们见过不少。\"女子说，\"大多数是无意间穿过时空裂隙的普通人。\"
刺青壮汉冷哼一声：\"也有刻意穿越改变历史的狂徒。\"
老者抬手示意安静：\"陈公子，你的出现已经扰乱了历史进程。公堂上那场'神迹展示'，让朝廷提前三百年接触到了未来科技。\"
我咽了口唾沫：\"那...柳月娥被抓...\"
\"是有人想利用你。\"书生解释，\"朝中一派认为可以通过你预知未来，改变大明国运。\"
\"荒谬！\"我脱口而出，\"历史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确实不易，\"老者意味深长地说，\"但并非不可能。事实上...\"他拿出一卷竹简，\"你的穿越已经造成了三个关键历史节点的变动。\"
我接过竹简，上面记载着几条本不该出现在明朝中期的科技：改良火铳、初级蒸汽机、还有...电报！
\"这不可能！\"我震惊道，\"我只是随口解释了几句原理...\"
\"未来知识就像瘟疫，\"女子说，\"一旦传播，就会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扩散。\"
我突然想起什么：\"柳月娥呢？她会有危险吗？\"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老者缓缓道：\"柳小姐身份特殊。她不仅是柳将军之女，还是'玄月宗'最后一位传人。\"
\"玄月宗？\"
\"一个古老门派，\"书生解释，\"专研星象与时空之术。我们怀疑她的先祖也是穿越者。\"
这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难以消化。柳月娥...是某个神秘门派的传人？所以她那些超出常人的武艺和敏锐直觉...
\"现在最重要的是，\"老者打断我的思绪，\"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刺青壮汉突然拿出一块闪着蓝光的奇异石头：\"我们可以送你回原来的时代。但机会只有一次。\"
我瞪大眼睛：\"你们能送我回去？\"
\"代价是必须抹去你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女子补充道，\"包括柳月娥对你的记忆。\"
\"这...\"
\"或者，\"老者严肃地说，\"你可以留下，尝试修复你造成的时空扰动。但风险极大，你可能会被永远困在历史裂缝中。\"
我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回到现代，重归正常生活...但代价是柳月娥会忘记我？还有我在这里经历的一切...
\"柳月娥现在在哪？\"我最终问道。
\"杭州大牢。\"书生说，\"三司会审，罪名是'勾结妖人，图谋不轨'。\"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死罪！
\"我必须救她。\"我站起身，\"之后...再考虑其他。\"
老者叹息：\"情之一字，最易乱时。罢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大牢有条密道，从这里进入...\"
正说着，庙门突然被撞开！一队黑衣人冲进来，为首的赫然是赵无痕！
\"果然在这里。\"赵无痕冷笑，\"守时人，你们越界了。\"
老者挡在我们面前：\"赵大人，你们锦衣卫何时开始插手时空事务了？\"
\"自从皇上对'未来科技'产生兴趣开始。\"赵无痕一挥手，黑衣人立刻包围了我们，\"陈公子，请跟我走一趟。皇上要见你。\"
刺青壮汉怒吼一声扑上去，却被赵无痕轻巧避开，反手一掌击飞！女子和书生也迅速被制服。
\"别反抗，\"赵无痕对我说，\"除非你想让柳月娥立刻问斩。\"
我咬牙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各取所需罢了。\"赵无痕微笑，\"我帮你救柳月娥，你帮皇上预见未来。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老者突然高喊：\"陈欢喜！记住，历史有自己的修复能力！别轻易...\"
赵无痕一掌击昏老者，转向我：\"选择吧。现在。\"
我知道别无选择：\"带我去见柳月娥。\"
杭州大牢比想象中阴森。穿过重重铁门，我被带到一间特殊牢房前。透过小窗，我看到柳月娥被铁链锁在墙上，衣衫褴褛，嘴角带血，但眼神依然倔强。
\"月娥！\"我忍不住喊道。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变成惊恐：\"欢喜？你怎么...快走！这是个圈套！\"
赵无痕示意狱卒开门：\"感人重逢。可惜时间有限。\"他推我进去，\"一炷香后我来接你。好好考虑皇上的提议。\"
铁门哐当关上，留下我和柳月娥独处。我急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你怎么这么傻！\"柳月娥声音嘶哑，\"他们用我当诱饵...\"
\"我知道。\"我轻抚她脸上的伤痕，\"但我不能丢下你。\"
\"笨蛋！\"她骂道，眼泪却流下来，\"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
\"我的'未来知识'。\"
柳月娥摇头：\"不止如此。他们...他们逼我展示玄月宗武功，说那是'妖法'...\"
\"我听说玄月宗的事了。\"我低声说，\"守时人告诉我的。\"
她震惊地看着我：\"你...你知道？那是我娘的门派。爹都不清楚全部...\"她突然压低声音，\"欢喜，牢房下有密道。我能感觉到气流。\"
我悄悄查看地面，果然发现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一起走！\"我解开她的锁链。
柳月娥却摇头：\"不行。我伤太重，会拖累你。你必须独自...\"
\"闭嘴！\"我模仿她平日的语气，\"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她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学得挺像...\"
我扶着她钻入密道。里面漆黑狭窄，我们只能匍匐前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
\"出口！\"我欣喜道，却听到身后远处传来喊叫声——他们发现我们逃跑了！
钻出密道，我们竟在西湖边的一个废弃码头。天色已暗，湖上雾气弥漫。
\"那边有船！\"柳月娥指着岸边一艘小渔船。
我们刚跳上船，追兵的火把就已出现在码头。我手忙脚乱地解缆绳，柳月娥则强撑着拿起船桨。
\"你会划船？\"我惊讶道。
\"玄月宗训练包括水战。\"她咬牙划桨，尽管每动一下都因伤痛而皱眉。
追兵在岸上叫骂，有人开始放箭。一支箭深深扎入船板，离我的腿只有寸许！
\"趴下！\"柳月娥把我按倒，自己却暴露在外。又一支箭呼啸而来，她挥桨挡开，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船渐渐驶入雾中，暂时安全了。我查看柳月娥的伤势，发现她肩膀有一处箭伤，一直在流血。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伤而已。\"她虚弱地笑笑，\"比起这个...欢喜，守时人是不是给了你回未来的机会？\"
我僵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她咳嗽几声，\"你应该接受的。\"
\"我不能丢下你！\"
\"笨蛋！\"她突然激动起来，\"如果你真能回去，就必须回去！那是你的家，你的亲人！\"
我震惊于她的反应：\"但你说过...\"
\"我说过什么不重要！\"柳月娥声音颤抖，\"责任大于私情...这是我娘教的。玄月宗门规第一条。\"
湖风渐冷，我们陷入沉默。柳月娥的价值观与我如此不同——在她看来，放弃责任是不可饶恕的，即使那意味着永远的分离。
\"月娥，\"我最终开口，\"如果...如果我找到方法，能带你一起回去呢？\"
她愣住了：\"一起？\"
\"嗯。我想让你看看我的世界。\"我轻声说，\"没有皇帝，人人平等，女子可以读书做官...\"
\"听起来像梦话。\"她轻笑，却带着向往，\"但...如果真的可能...\"
远处突然传来船桨声，追兵赶上来了！我们匆忙划向对岸，却见那边也有火把移动——我们被包围了！
\"完了。\"柳月娥颓然道。
就在此时，浓雾中驶出一艘大船，船头站着那个守时人女子！
\"快上来！\"她抛下绳梯。
我们奋力爬上大船，追兵的叫骂声渐渐远去。船舱里，书生正在为老者疗伤。
\"谢谢你们。\"我真诚地说。
\"不必谢。\"老者虚弱地摇头，\"时空已经越发紊乱。陈公子，你必须尽快做出最终选择。\"
我看向柳月娥，她避开我的目光：\"他想带我一起回去。可能吗？\"
守时人们交换了眼神。女子犹豫道：\"理论上...可以。但风险极大，可能造成时空崩溃。\"
\"那就别冒险。\"柳月娥斩钉截铁地说，\"送他一人回去。\"
\"不！\"我坚决反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老者叹息：\"情劫最难度啊...\"他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
\"师父！\"书生惊呼。
\"没事...\"老者摆摆手，从怀中取出那块蓝色石头，\"陈欢喜，拿着。当你想清楚时，捏碎它。但记住，选择只有一次。\"
我接过石头，感受到它传来的奇异脉动。柳月娥盯着石头，表情复杂。
大船悄然靠岸，守时人女子递给我们一个包袱：\"干粮、银两和伤药。往南走，到泉州找'福星号'的郑船长，说是守时人介绍的。\"
\"多谢。\"我扶起柳月娥，\"你们接下来...\"
\"我们要修复你造成的时空裂缝。\"书生说，\"希望还来得及。\"
分别之际，老者最后说道：\"记住，历史有自己的意志。强行改变只会招致更大的混乱...\"
走在荒野小路上，柳月娥突然问：\"欢喜，如果你没穿越，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愣住了——这是个细思极恐的问题。如果没有我的穿越，柳月娥可能已经嫁给某个门当户对的将军之子，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最终回答，\"但我知道，无论在哪条时间线上，我都会找到你。\"
柳月娥靠在我肩上，轻声道：\"骗子...\"
夜色渐深，我们相互扶持着向南行进。手中蓝色石头时而发烫时而冰凉，仿佛在提醒我那个迟早要做的抉择。
而远处杭州城的方向，一道奇异的蓝光突然冲天而起，转瞬即逝。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更大的变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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