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炎虎那充满压迫感的话语在鸿蒙书院简陋的庭院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块，砸在众妖的心头。那些刚刚还在课堂上因为“狐假虎威”的故事而热烈讨论的妖族幼崽们，此刻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萧玉辰的面色依旧平静，仿佛并未被炎虎那毫不掩饰的敌意所影响。他对着炎虎再次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在场者的耳中：
“炎虎将军既是奉大长老之命前来考察，萧某自当配合。书院简陋，若将军不弃，不妨入内一观，也请将军指点一二。”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炎虎一行人进入讲堂。
炎虎那双铜铃般的虎目微微眯起，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人族书生，在自己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竟还能保持这份从容。他冷哼一声，倒也没有拒绝，大马金刀地迈步走进了那间算不上宽敞，却被打理得颇为洁净的讲堂。
随从的虎妖们则守在门口，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庭院中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妖崽。
讲堂之内，炎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些用作课桌的粗糙石板，以及墙上挂着的几张写着简单文字的兽皮，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更浓了。
“哼，人族的东西，就是这般小家子气。”他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屑，“本将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小东西，在这人族先生手下，究竟学了些什么‘名堂’！”
他目光一转，如同鹰隼般盯住了一个离他最近、正吓得浑身发抖的小熊妖。
那小熊妖不过半人高，毛色棕黄，平日里也算憨厚可爱，此刻却是小脸煞白，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你！那个小狗熊！”炎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随意地一指，“本将问你，你们妖族，生来便有移山填海之力，为何要学这些软绵绵、酸腐不堪的人族文字？难道，你们还想学那些人族一样，只会耍嘴皮子不成？”
这话语中充满了讥讽和挑衅，强大的妖气更是若有若无地压向那只小熊妖。
小熊妖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和威吓，吓得一个哆嗦，几乎要哭出来。它求助般地看向萧玉辰，却见先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那眼神，仿佛给了小熊妖一丝莫名的勇气。它想起了先生平日里的教导，想起了那些虽然简单，却让它感觉心中亮堂堂的道理。
小熊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用还带着几分颤抖，却努力保持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回……回禀将军……先生……先生教过我们……‘力气大，能搬山，道理明，能正心’。学文字……是为了……是为了明白道理，不是……不是为了耍嘴皮子……”
它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先生讲过的更深奥一些的话，小小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又继续道：“先生还说……‘有力无智，如盲虎行于山林，虽猛，易陷阱’……我们妖族……妖族有力量……也要……也要有智慧……才能……才能不被人欺负……也……也不去欺负别人……”
这番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逻辑也并非完美无缺，但从一个平日里只知玩闹、甚至有些憨笨的小熊妖口中说出，却让在场的所有妖——包括盛气凌人的炎虎——都微微一怔。
尤其是那句“有力无智，如盲虎行于山林”，虽然朴素，却隐隐透着几分警醒的意味。
炎虎脸上的轻蔑之色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审视的复杂神情。
他原以为这些妖族幼崽在自己的威压下只会哭泣求饶，却未料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熊妖，竟能条理尚算清晰地回应他的诘问。
萧玉辰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小熊妖的表现，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讲堂内的气氛，因为小熊妖那番出人意料的回答，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炎虎带来的那些随从虎妖，脸上的凶悍之色也微微减弱，看向那些妖族幼崽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惊奇。
炎虎盯着那只说完话后便又缩起脑袋，但小胸脯却微微挺起的小熊妖，片刻之后，才缓缓将目光移开，重新落回到萧玉辰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这人族先生，似乎真有几分手段，竟能将这些蒙昧的妖崽教导到如此地步。但身为虎族悍将，骨子里的傲慢和对人族的偏见，让他不愿就此认输。
“哼，不过是鹦鹉学舌，记住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歪理罢了！”炎虎冷哼一声，试图贬低小熊妖的表现，“真正的妖族智慧，又岂是你们人族这些浅薄的文字游戏所能涵盖的？”
萧玉辰见他眼中精光一闪，便知对方要进一步刁难了。
“萧玉辰，你既敢在万妖岛开馆授徒，想必对我们妖族的文化也有所了解吧？”炎虎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考校意味，“本将这里有一个问题，乃是我妖族传承中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古老秘闻，便是我族中许多老一辈也未必知晓其详。你若能答上来，本将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若是答不上来……哼哼，那你这书院，恐怕就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传说中，在远古之时，北海之地并非如今这般贫瘠苦寒，曾有‘三圣果’现世，引得万妖争夺，最终却被一神秘大能所得，并以此奠定了北海妖族最初的格局。本将问你，那‘三圣果’，究竟是哪三果？其各自又有何神异之处？又是哪位神秘大能最终得到了它们？”
这个问题一出，不仅幼崽们面面相觑，就连炎虎身后那些虎妖护卫，也大多皱起了眉头，眼中露出思索与困惑之色，显然对这‘三圣果’之事闻所未闻。
炎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在他看来，这个问题，这个人族书生是绝对不可能回答上来的。
炎虎的问题在讲堂中回荡，众妖皆屏息等待。萧玉辰听罢，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为难之色，反而眉头微微一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略一沉吟，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便从容不迫地开口了，声音清晰而沉稳：
“炎虎将军所言的‘三圣果’，若萧某所记不差，当是指远古北海三大神木所结之异果。其一为‘**万载冰魄果**’，生于极北冰洋深处的万载玄冰神木，果如冰晶，食之可增长千年修为，更能凝练妖魂，抵御心魔，对冰寒属性妖族而言，更是无上圣品。”
“其二为‘**九转紫金果**’，生于东海之滨雷击山上的九转紫金神木，此木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果实成熟时紫金二气缭绕，蕴含磅礴的生机与雷霆之力，食之可脱胎换骨，大幅提升肉身强度，并有几率领悟雷电神通。”
“其三，也是最为神秘的，名为‘**混沌问心果**’。此果并非生于固定神木，传说乃是天地初开，北海地脉灵气与混沌之气交感而生，无形无状，只在特定时机、特定有缘者面前显现。食之并不能直接增长修为，却能直指本心，勘破迷障，明悟自身大道，对任何种族的修炼者而言，其价值都难以估量。”
萧玉辰侃侃而谈，将三种圣果的名称、来历、神异之处一一道来，条理清晰，细节详尽。炎虎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身后那些虎妖护卫，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萧玉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最终得到这三圣果的神秘大能，据萧某从龟老前辈以及书院狐族管事那里请教学习到的妖族古史残篇中推断，应当是远古时期北海妖族的奠基者之一，拥有玄武血脉的‘**北冥道尊**’。传说他老人家正是凭借这三圣果的助力，才最终平定了北海诸多纷争，建立了最初的秩序，并留下了诸多惠及后世的传承。”
讲堂之内，一片寂静。
炎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他那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萧玉辰，震惊、怀疑、不甘……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这个人族……究竟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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