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心里七上八下，想打电话问问蓝杰事情进展如何，可手刚触碰到电话听筒，又犹豫着缩了回来。他不敢问，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蓝杰只是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尽管他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要是蓝杰已经打过电话，却到现在都没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季卫东根本不把蓝杰放在眼里，压根不买他这个帐。
按理说蓝杰已经做了两年多的乡委书记，掌管的还是经济实力较强的后埔乡，在当地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季卫东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代理乡委书记，蓝杰主动找上门去，再加上王志和蓝杰的身份地位，季卫东多多少少应该给点面子，把王志这个警示例子撤销，只留下个通报批评警示一下其他人就好……
正当王志暗自纠结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王志的心头猛地一震，心脏开始狂跳，他担心心脏承受不住，赶紧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瓶，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倒出几粒药，一股脑儿吞了下去。随后，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扶着桌子稳了稳神，才慢慢走出办公室。
刚出门就碰到经过的向启文。王志对向启文没什么印象，但此刻，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向启文的手，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小伙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向启文用一种略带诡异的眼神看了王志一眼，心里纳闷，之前党委会王志不是去参加了吗，那些决定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但他还是礼貌地开口回答：“王副书记，好像是公告栏那边新贴上了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您要不去看看？”
听到这话，王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连抓着向启文手臂的力气都一下子消失了。
向启文看着王志难看的脸色，不禁关切地询问：“王副书记？王副书记？您没事吧？”他心里却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自己路过的时候偏偏被王志抓住问话，可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没……没事……你先去忙活你的吧。”
王志强撑着精神，故作镇定地说道。毕竟作为党委副书记，他可不能在向启文这样一个普通科员面前失了体面。
向启文听到这话，立马点头称“是”，随即加快脚步匆匆离开，生怕被牵扯进什么麻烦事里。
王志望着向启文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苦笑着摇摇头。连一个小小科员都对自己避之不及，公告栏那边贴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看来，就连蓝书记出面都没能让季卫东改变主意，这个通报批评加典型例子的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不过，王志的心底仍死死揪着最后一丝侥幸。季卫东总不至于像头冥顽不灵的犟驴，真的连蓝书记的面子都全然不顾吧？做人做事总得留几分余地，日后也好相见，这般浅显的道理，哪怕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都能明白，季卫东又怎么会不懂呢？
王志匆匆赶到公告栏附近时，那儿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人群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一句句清晰地钻进王志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真没想到啊，季书记居然对王副书记和魏所长做出了通报批评，还把这事当作警示典型，要求务必传达给每一位良田乡政府的工作人员，这手段也太强硬了吧！”
“他们才借调到良田乡一个多月吧，就遭受了这么严厉的惩罚，以后可怎么抬起头来啊？”
“还想抬头？就算回到后埔乡，估计都得沦为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在外地工作都能受罚，往后晋升怕是没指望咯。”
“这能怪谁呢？高家村事件发生的时候，一个不接电话，一个慢悠悠地赶回来，摆明了就是想混日子、不想担责任嘛。哪像人家季书记，一接到消息，火急火燎地从荆州市赶回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了，还顺带拉回了光明集团的合作。别看季书记年纪轻轻，工作经验好像也不算多，可人家是真有本事，真牛啊！”
重新与光明集团建立合作，从县里争取回七百万的拨款，成功解决上水村污染工厂问题，以及漂亮地处理了高家村事件，这一系列成果摆出来，要是说之前政府里还有不少人表面上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对季卫东不服气，觉得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等着看季卫东的笑话，如今，大家可是从心底里对季卫东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季卫东这次下定决心，丝毫不顾情面地惩处王志和魏志胜，无疑是给所有人敲响了一记震耳欲聋的警钟。众人心里都清楚了，在季卫东手下干活，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那可就是要命的大事，可以说断送政治生命都不为过，无形之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往后做事可真不能再随随便便、敷衍了事了。
“喂，别说了。”
这时有人眼尖，注意到了王志的到来，赶忙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同事，神色慌张。周围的人就像受惊的鸟兽一般，瞬间作鸟兽散，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王志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之前看过的蝙蝠侠电影里那个被正义力量围殴的小丑，狼狈至极，怕是连蝙蝠侠见了都哭一声：“回哥谭吧，我不打你了。”
王志缓缓抬起头，望向公告栏里张贴的告示，上面那枚乡政府鲜红的盖章，鲜艳夺目，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正式性、权威性，代表着政府的官方立场。王志望着那盖章，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魂落魄。
以至于王志回到办公室，魏志胜的电话打了过来，王志连接电话的力气和心情都没有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木已成舟，再争辩、再解释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王志颓废了好一阵，直至蓝杰的电话打过来。
王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拾自己糟糕的心态，按下了接听键：“蓝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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