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睿一把揪住萧怀瑾的衣领，高声吼道：“谁让她嫁给了你？朕给了她机会，她却弃如敝履，她活该！她应得！”
萧怀瑾目光悲凉的看着玄景睿，他与这位皇帝既有君臣之份，又有儿时情谊。他满门忠烈，即便最后落于他手被算计致死，重活一世，他都始终不愿面对玄景睿刻在骨子里的偏执与暴戾。
然而，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击碎他的希冀，蚕食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皇上，您是否忘记了？沈灵犀，是您亲自下旨指婚给微臣的妻子。”萧怀瑾平静道。
玄景睿索性豁了出去，吼道：“朕没忘！朕后悔了！朕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朕见灵犀的第一面便爱她入骨，若早知沈灵犀便是颜义妁医师，朕绝不会将她指婚给你！”
“若陛下当真得偿所愿将她拥入怀中，不妨静心自省：能否真正毫无保留地尊重她悬壶济世、矢志医道的理想？能否以赤诚之心疼惜她、珍视她，而非独断专行地施以强求？又能否做到不掺杂半分私心算计，纯粹地珍视她的情意而不加利用？”萧怀瑾同样吼问玄景睿，一字一句！
玄景睿呆立原地。
是啊，他能否做到这些？他自己都怀疑……
这样的犹疑，落在萧怀瑾眼中，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
前世，他不是早就给出了答案吗。
似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玄景睿踉跄着退了几步，茫然无措，颓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他叹道：“萧怀瑾忝居高位，却办事不力，着官降半级，罚俸一年。立刻回廊州彻查守陵村之事，戴罪立功，你可愿意？”
萧怀瑾明白，眼下，这大概便是玄景睿能给出的最优解，令君臣维持表面的平和。
他不再争辩，道：“微臣愿意，但，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这几日之事，还请皇上不要让萧嫔娘娘从任何人口中得知。”萧怀瑾道。
“这不用你说！朕自有安排。”
“微臣，跪谢皇上。”萧怀瑾道再行大礼。
“下去吧！”玄景睿摆摆手，“朕要安静一会儿。”
“是……”萧怀瑾依言退下，面色无波。
待他走后，玄景睿复又拿起方才弓箭，一弓三箭，弓满弦张，直指红心！
他定定的望着着三支箭矢出神，眼中的狠辣似一柄利刃，愈见锋利！
“宣敏婕妤去雍明宫见朕！”他将弓狠掷在一旁，吩咐道。
狠狠在秦楚楚的身上发泄了一番后，玄景睿方才起身，心中却觉有些空落的难受。
“爷，您今儿真是龙精虎猛……”秦楚楚小心扯来衣衫，掩去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玄景睿颓然的坐在她的身旁，轻声叹道：“你说，她对朕，当真无半分情意？”
秦楚楚轻轻揉捏着方才被玄景睿握痛的部位，轻皱双眉道：“皇上为何独独钟情于她？恕臣妾直言，论相貌，宫中任何一位娘娘都不逊于她；论品性，皇后、萧嫔，哪个不比她温良恭俭？皇上为何独独对她无法自拔？”
玄景睿鄙夷的瞟了一眼秦楚楚，不屑道：“你这样的头脑，能懂什么？她有着你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而且，她懂朕……”
“皇上当真确定，她懂您？”秦楚楚转了转眼珠，小声嘟囔道：“她大概都不如臣妾懂您吧……”
“你说什么？”玄景睿一双发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向秦楚楚，秦楚楚忙跌爬下床，跪伏在地，低声道：“臣妾知错。”
见她倒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态度，玄景睿却也似松了弦一般，一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却也不看她，而是轻声叹道：“罢了……全宫上下，也只有你敢和朕这样说话！”
他怔怔的注视着前方，眼神空洞，似乎方才的话仅仅只是一句牢骚罢了。而秦楚楚却是俯身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这个简单的小动作，随意而自然，似乎真的只如一对寻常夫妻一般。玄景睿一怔，深深叹了口气，颓然道：“你说，朕是不是很可笑？”
秦楚楚低声道：“没有。您只是做了一个寻常男子都会做的事。”
“寻常男子……”玄景睿喃喃重复道……
“对，寻常男子。”秦楚楚轻轻挪了下自己的位置，在玄景睿的肩头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缓缓闭上眼，道：“帝王之寻常，何等珍贵？这番珍贵之意，只有楚楚有幸得见。”
“这并非一件好事。”玄景睿眼神森冷的看着秦楚楚，道。
“对臣妾来说，是好事。”秦楚楚缓缓睁开眼，“如若这半刻寻常能让您快乐些，楚楚也愿意倾其全部来守护它！”
玄景睿闻言，周身微微一震，只是细小到很难觉察的变化，秦楚楚却敏锐的捕捉了去，并了然于心。
“楚楚是为了您而生的，一切所为，只是想让您更顺心遂意。”
玄景睿沉默良久，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猛然将她压在床榻之上，撩拨着问道：“再说一遍，你是谁？”
“沈灵犀。”秦楚楚眼中似乎有什么黯淡了下去，一抹猩红自唇边悄然被她拭去……
两日后，沈灵犀与萧怀瑾打点行囊，前往廊州。
廊州之奇事见闻，她早已从萧怀瑾口中得知，然而，吸引她前往的，却是奇事背后可能隐藏的暗线。
诚然前世，她与萧怀瑾都未同这个村子扯上过关系，但单从时间线来看，太后一党的倒台似乎近在咫尺，她更不能放过任何找寻推动时间进程的线索。
“他已经到了！”萧怀瑾指了指前方道。
沈灵犀颇为意外，“谁？还有人与你我同行？”
“你过去看看！”萧怀瑾笑道。
沈灵犀顺着萧怀瑾的目光望去，见路旁有一供行人歇脚的凉亭，凉亭之内，有一男子驻足而立，沈灵犀细细看了片刻，突然向凉亭处奔跑而去。
她高兴的大叫道：“哥哥，你怎么在这？”
“当心些！都出阁了这么久，怎的还像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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