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这口井，说是“第四门”，但怎么看都像条没打扫过的地沟，黑水泛着泡，臭气熏天，浮着几根不明生物的骨头，还有一张写着“请勿游泳”的牌子。
“这里的美学，真是鬼才。”赵怀真捏着鼻子。
“别废话。”云缨跳下去，溅起一团泡沫。
赵怀真迟疑两秒，还是跟了下来，落地那一刻，泥水没过膝盖，还不时冒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脚下随时会伸出只手来摸你小腿。
黑雾四散，四周布着一圈石门。每扇门上刻着字：喜、怒、哀、惧。
“这是要玩情绪试炼？”赵怀真皱眉，“怕不是哪个失恋鬼在这设计的。”
云缨走到“怒”门前，抬脚就踹。
门没动。
她又踹。
还是没动。
赵怀真：“你是不是考虑试试‘喜’？”
云缨冷笑：“喜你个头。”
她拔出红缨枪，对着石门猛地一挑，火焰沿着枪尖蔓延，哧地一声在门上划开一条红线。
门开了。
里面是一片红色天地，像血雾，又像火云，温度骤升，空气发粘。
“这地儿像我小时候被关小黑屋。”赵怀真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就是没空调。”
他们刚迈进去，身后门就啪地一声关了，像是怕他们赖着不走。
然后，地面动了。
不，是人动了。
确切说，是“怒”动了。
十几道影子从雾里走出，全是一张脸——云缨的。
不过比她本人更凶、更躁、更像刚被抢了鸡腿的样子。
“你还分身呢？”赵怀真侧头。
“不是我。”云缨眼神警惕，“是‘怒意’显形，想逼我跟自己打架。”
一个分身抬枪就冲了上来，动作生猛，眼都不眨。
云缨一脚踢翻它。
“哟，这么弱？”
没等她嘚瑟，剩下十几道分身齐上，像是终于找到领导动手的信号，一起扑了上来。
场面顿时混乱。
云缨挥枪翻打，火花四溅，每一击都干脆利落，打得“自己”满地滚。但这些分身打不死，砸扁了又膨胀回来，像气球。
“你打得越猛，它们越兴奋。”赵怀真后撤，“你得控制情绪，别发火。”
云缨暴躁：“我现在就想打你。”
“那说明你试炼还在继续。”
赵怀真拍拍她肩：“不然你试试笑？”
云缨扭头，咧嘴露出个僵硬的笑。
下一秒，雾中所有分身原地爆炸，碎成红尘。
她愣了一秒。
“我特么笑都能杀人？”
赵怀真咂舌：“你平时不笑是有原因的。”
“怒门过了，接下来哪个？”她目光落在“哀”。
“你别指我，我不进。”赵怀真退了半步，“我身体里伤感物质不够。”
“我进去。”云缨话音未落，已经踏了进去。
“哀”门内，是一片破败战场，残旗招展，泥地血痕，天灰得像坏掉的锅底。
云缨站在场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赵怀真。
不过不是现在这个，而是年幼模样，穿着青衫，脚边躺着一堆尸体，全是他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故人。
小赵怀真转头，脸上是空洞的笑。
“你来了啊。”他说。
云缨心里一震，握紧了枪。
这是“哀意”显形，用她记忆里的悲伤做局。
“你别动，我解决你。”云缨迈步上前。
小赵怀真咧嘴：“你不是想留下我吗？”
他猛地冲了上来，双手化作黑刃，一刀劈下。
云缨枪尖上挑，挡住攻击，两人交错而过，云缨反手就是一击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
“假的就是假的。”她一脚踩在小赵怀真胸口，“再像，也不配我掉眼泪。”
幻境破碎。
她从“哀”门中退出来，神色淡然。
赵怀真拍手：“感情你连‘哀’都能用打的解决。”
“下一个你来。”
“我去‘喜’？”赵怀真苦笑，“我笑点低，怕陷进去。”
他走进去后，四周化作花田，粉红色云朵在天上飞，小仙子在耳边跳舞，空气中全是甜腻的糖味。
赵怀真脸都黑了。
“这谁设的关卡？奶茶铺老板？”
“欢迎回到幸福之地~”头顶飘来声音。
然后地上升起一排纸人，举着牌子：“娶妻生子，养老送终，五子登科，快乐圆满！”
赵怀真直接拔剑，把整排牌子扫飞。
“别逼我快乐！”他怒吼。
四周顿时崩塌。
喜门破。
只剩最后一个“惧”门。
两人对视一眼，齐步走了进去。
这次是黑暗无声的通道，没有幻觉，也没有情绪波动。
他们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坐在一口棺材上，背对他们。
“你又是谁？”云缨问。
那人不动，只轻轻开口：“你们怕的，不是我，是自己的选择。”
“少废话。”云缨举枪。
赵怀真却拦住她，低声道：“等等，他说的……不对劲。”
那人缓缓回头——却是云缨自己。
穿着黑衣，眼神冷得像结冰的刀。
“这是你内心最怕的自己。”赵怀真说。
“她不是我。”云缨眼都没眨，“我才不会留刘海。”
黑衣云缨却先动了，火焰枪术一模一样，出招狠辣至极。
两人瞬间交战，火光照亮黑暗，枪与枪撞击出暴烈火花。
赵怀真一边看一边分析：“她用的是你三年前的战法，你要是还打不过，说明你这几年白练了。”
“闭嘴。”
云缨突然后撤半步，右手收枪，左拳猛轰而出，打在黑衣云缨下巴上。
黑衣云缨没防住，被一拳打崩。
火焰从她体内炸开，整条通道随即碎裂。
“惧门，破。”
赵怀真长出一口气：“这门设计得真阴间。”
云缨耸肩：“怕就一个字，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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