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雾气带着刺骨寒意，陆云站在古井边缘，井水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无数交错的人生轨迹。那些光影中有农夫耕作、修士御剑、帝王早朝...万千生灵的命运在井水中流转不息。
\"轮回井...\"陆云右眼的本源之瞳微微发烫，能看到井水深处游动着青黑色的丝线。那些丝线正试图缠绕他的影子，却被天缺体自然散发的混沌气息阻隔。
蹲下身，他指尖轻触井沿的水晶脚印。这脚印只有前半部分，透明材质上还残留着微弱的剑气——与陆渊的剑意同源。脚印指向井底，但更令陆云心惊的是，井壁上还有数道新鲜的抓痕，痕迹里嵌着几片焦黑鳞甲。
\"那怪物带着兄长真灵下去了？\"
腰间玉佩突然发烫。陆云取出一看，是青冥仙尊传来的警讯——仙凡之门处的暗红星云扩张速度加快，已经有三头噬道者幼体在撞击屏障。更糟的是，修真界各地出现空间裂缝，有归墟气息渗出。
\"必须速战速决。\"陆云握紧青冥仙尊给的星核，这东西形似核桃，表面布满银色纹路。按照仙尊说法，它能保护核心记忆十二个时辰。
正要跳井，心口镜面丹田突然传来星玥真灵的波动。一道清冷女声在神识中响起：\"轮回井水蚀魂销骨，需以道纹护体。\"
陆云会意，运转天缺九转诀。右臂上的道纹逐一亮起，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晶甲。这晶甲与他在原初仙界获得的能量化右半身完美融合，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
\"噗通！\"
入水瞬间，刺骨寒意穿透晶甲。那些青黑丝线像活物般缠上来，陆云立刻感到有东西在撕扯记忆。三岁时的家族测试、十岁被嘲笑的场景、星玥牺牲的画面...这些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定！\"陆云催动星核。银纹扩散成网，护住最关键的记忆节点。同时右臂道纹大亮，将周围井水逼退三尺。
下潜约百丈后，四周突然开阔。井底竟是一片倒悬的天地，无数记忆碎片如同发光的鱼群游弋。有些碎片感应到活人气息，立刻化作实体攻击。
\"嗖！\"一块记忆碎片射来，在空中化作持剑的陆云幻象。这幻象施展的竟是南离剑派基础剑法\"青松迎客\"，但剑尖带着诡异的黑芒。
\"连我自己的记忆都会攻击我？\"陆云侧身避让，无暇天剑自动出鞘。剑锋与幻象相触的刹那，大量画面涌入脑海——这是他七岁时第一次握剑的记忆。
幻象破碎，但更多碎片围拢过来。三个陆云幻象同时成型，分别持剑、结印、御符。他们配合默契，竟组成三才阵攻来。
\"天缺九转·神守灵台！\"陆云双手掐诀，眉心浮现混沌纹路。这是他在原初仙界领悟的新招式，能将神识暂时转化为防御屏障。
\"锵！\"持剑幻象的突刺被屏障挡住。陆云趁机抓住御符幻象的手腕，本源之瞳直视其双眼：\"散！\"
幻象炸裂，爆出的记忆画面却让陆云怔住——全是幼时与陆渊在枯井下躲雨的场景。那时兄弟俩用木炭在井壁涂鸦，约定要一起成为绝世剑仙。
\"这些记忆...有问题。\"陆云敏锐地发现，每个幻象破碎后都会重复这一幕。而且画面中陆渊的右手小指总是缺了一截——现实中兄长并无此特征。
继续下潜，压力骤增。晶甲开始出现裂纹，青黑丝线趁机钻入。陆云突然忘记了自己掌握的三种丹方，连星玥的名字也变得模糊。星核剧烈震动，银纹收缩到仅保护最核心的十几段记忆。
\"必须加快速度...\"陆云咬牙催动混沌核心，右半身完全能量化。这种状态下，他能短暂穿透物质，但代价是灵力急速消耗。
穿过一片密集的记忆鱼群后，前方出现微光。陆云加速游去，看到令人心碎的一幕——陆渊的真灵被七条锁链贯穿，悬浮在井底漩涡中心。那些锁链由记忆构成，每时每刻都在向真灵灌输虚假画面。
更可怕的是，真灵周围站着焦黑身影的本体。它正在抽取陆渊真灵中的天缺体特性，注入手中那枚青黑色晶石。晶石已经成型九成，散发出与陆云同源却更狂暴的气息。
\"住手！\"陆云一剑斩出，剑气在水中划出真空通道。
焦黑身影猛然转头，露出覆盖鳞甲的面孔。它不躲不闪，只是举起晶石。剑气在距离它三尺处突然转向，反而加速朝陆云射来！
\"镜面反射？\"陆云紧急侧移，剑气擦过右肩，带走一片血肉。他立刻认出这是天缺体的能力之一，对方竟然已经复制到这种程度。
焦黑身影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来得正好...最后一块拼图...\"它突然捏碎晶石，碎片化作流光飞向旋涡上方。
陆云想追，却被突然暴动的锁链拦住。这些记忆锁链竟然幻化成他此生击败过的所有强敌——血魔老祖、噬道者、归墟魔将...它们同时攻来，每招每式都与当年分毫不差。
\"滚开！\"陆云无暇天剑怒劈，同时左手施展\"混沌劫指\"。这一指蕴含原初仙界能量，直接点碎血魔老祖幻象。但更多锁链从旋涡伸出，仿佛无穷无尽。
危急关头，被锁链贯穿的陆渊真灵突然睁眼。那双空洞的眼睛在看到陆云剑法时，闪过一丝微光。
\"青...云...\"真灵发出破碎的呼唤，这是陆家祖传剑诀的起手式。
陆云福至心灵，立刻变招为家传剑法\"双星伴月\"。这是兄弟俩幼年共同创的招式，世上除他们无人知晓完整版。果然，陆渊真灵剧烈震动，锁链出现短暂松动。
\"就是现在！\"陆云右臂道纹全部亮起，整条手臂化作流光刺入真灵胸口。这不是攻击，而是将部分天缺体本源渡给兄长。
\"血脉共鸣！\"
真灵与本源相触的刹那，爆发耀眼光芒。贯穿真灵的锁链寸寸断裂，井水被排开形成短暂的无水空间。陆云趁机抓住兄长真灵，全力向上冲去。
上升途中，陆渊真灵开始吸收井水中的记忆碎片。他眼神逐渐清明，突然急声道：\"小心！那怪物是玄镜老人，三百年前被归墟之主污染的镜灵分身！它要用你的复制体打开...\"
话音未落，上方井水突然沸腾。一道与陆云一模一样的身影俯冲下来，手持无暇天剑的复制品，剑尖直指陆云咽喉！
\"当！\"双剑相击，冲击波震碎方圆十丈内的记忆碎片。复制体眼中毫无感情，但招式与陆云完全一致，甚至连战斗习惯都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它竟然也能施展天缺九转诀。当陆云使出第二转\"气吞山河\"时，复制体同步使出相同招式，两股混沌之气在水中相撞，引发连锁爆炸。
\"没用的...它拥有你的一切...\"陆渊真灵虚弱道，\"除非...\"
一块记忆碎片恰好飘过，显示着幼年陆云在枯井下刻画的歪斜小人。陆云灵光一闪，突然变招为毫无章法的孩童剑式——这是七岁时自创的\"打狗剑法\"，连正式名字都没有。
复制体果然僵住，它的数据库里没有这种杂乱无章的招式。抓住这瞬息破绽，陆云左手混沌劫指点在它眉心，同时右臂道纹锁住其行动。
\"爆！\"混沌之气灌入，复制体头部炸裂。但无头身躯仍在挣扎，伤口处迅速再生。
\"它核心在丹田！\"陆渊真灵提醒道。陆云立刻补上一剑，刺穿复制体腹部。一颗青黑色晶核碎裂，复制体终于停止活动。
二人冲出水面时，井边站着焦黑身影的本体——玄镜老人。它半边身体还是镜灵特有的晶莹材质，另半边却布满归墟鳞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身后站着三个完成度不同的陆云复制体。
\"真是感人...\"玄镜老人鼓掌，鳞甲摩擦出刺耳声响，\"但你们逃不掉的。\"它突然掀开地面伪装，露出下方巨大的归墟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那颗未完成的青黑晶石，正疯狂吸收从各地裂缝涌来的归墟之气。
陆云将兄长真灵护在身后，本源之瞳看清祭坛结构后倒吸冷气——这祭坛竟是用南离剑派历代先辈的佩剑铸成！剑柄组成的阵眼中，隐约可见玄霄子的本命剑正在被腐蚀。
\"三百年前我就在布局...\"玄镜老人阴笑，\"当年故意让玄霄子'发现'归墟阴谋，就是为了今天...\"
话音未落，陆云突然暴起发难。他看似攻向玄镜老人，实则剑锋一转，混沌劫指直击祭坛核心。同时陆渊真灵化作流光，附在玄霄子的本命剑上。
\"铮！\"本命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暂时挣脱腐蚀。祭坛运转出现滞涩，三个复制体动作同时一僵。
\"找死！\"玄镜老人大怒，鳞甲爆射出无数黑针。陆云闪避不及，右腿被三根黑针贯穿，顿时感到归墟之气顺经脉侵蚀。
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突然裂开。一道横贯百里的剑光劈下，将祭坛一分为二。云端传来青冥仙尊的喝声：\"归墟孽障，安敢染指天缺体！\"
玄镜老人怪叫着钻入地缝，临走前却狞笑道：\"晚了...种子已经播下...\"它抛出一个留影珠，空中浮现画面——数十个归墟裂缝正在修真界各处展开，每个裂缝前都站着一个陆云复制体！
陆云拄剑跪地，看着遍地狼藉。右腿的黑针正在融化，归墟之气与天缺体激烈对抗。最糟糕的是，他感到星核保护正在减弱，部分记忆开始永久消失...
\"先疗伤。\"陆渊真灵暂时寄居在本命剑中，传音道，\"我知道那里有解归墟之毒的灵药...\"
陆云望向远方翻腾的归墟裂缝，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这一战看似小胜，实则打开了更危险的局面。那些复制体若同时行动，足以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而最令他不安的是，记忆中与星玥有关的片段正在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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