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以沫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一片湿冷。
她沉默地登上直升机，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
来的时候，她利用空间瞬移能力先行一步；而现在，她只想静静地坐着，任由螺旋桨的轰鸣淹没所有思绪。
以为在末世死去的人，却在这个时空重逢。
以为相隔数百年的两个世界，却在此刻交织。
机舱内，欧阳煜靠在对面的座椅上，机械右掌的关节处不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冉以沫的目光落在那只机械手掌上，刚压下的戾气再次翻涌。
如果她再快一点……
如果她更早发现主脑的阴谋……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抵消心底的暴虐。
一只温热的大掌突然落在她的后背。
欧阳睿渊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旁，这位素来威严的父亲什么也没问，只是用掌心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胛骨。
一下。
两下。
三下。
沉稳而有力的节奏，无声地告诉她：“我在。”
冉以沫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侧头看向父亲，发现这位铁血将领的眼角已经有皱纹。
欧阳睿渊的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却在不经意间，用指腹擦去了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睡会儿吧。”
他低声道“到家叫你。”
直升机掠过云层，舷窗外星河璀璨。
冉以沫缓缓闭上眼睛。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要像星星一样活着啊，小沫。”
这一次，她在心里轻声回答：“好。”
上官睿转身看到冉以沫沉睡的容颜，担忧了两天的心总算稍微落下一些。
小林子曾经是沫沫的副手，也是他的好友，最后以这种方式永远留在云省……
上官睿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当初通过时光机来到这里，竟然把一些东西也带到了这个时空，回去后，他得把在云省发生的事情告诉博士，也就是他在这个时空的外公沐鹏飞。
谁会想得时光机器不但有了自主意识，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超级大脑，想要控制人类……
还好一切都阻止了，要是再发现的晚一些，上官睿真的不敢继续想下去。
消毒水的气味被窗台上的野姜花冲淡几分，却冲不散病房里凝固的压抑。
从云省回来已经一个月了，要不是暗处有眼晴看着，又怕欧阳煜的伤势好的太快引人怀疑，冉以沫都想直接给他一颗灵药了。
站在病床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指上的银戒，戒面在阳光下泛着不合时宜的蓝光。
“大哥，细胞再生手术成功率有92%。”
“只要三个月就能让你的手恢复如初，甚至比原来更灵活……”
“沫沫，不行。”
欧阳煜用机械手掌捏碎了她递来的苹果，汁水顺着金属指缝滴在病床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压低声音时，下颌线绷得像拉栓的枪械：“这件事你不要再提，爸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我的右手就这样也挺好的。”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在走廊里弥漫，冉以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现在只是刚入秋，冉以沫却觉得天气格外冷，就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吝啬。
“沫沫。”
欧阳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冉以沫转过身，看着欧阳煜半靠在病床上，右手掌那亮亮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哥，我明明可以——”
“不可以。”
“小妹，也没有可是。”
“妹，我同爸爸讨论过，大不了我退伍转业，绝不能因为我的手把你陷入危险中”
他压低声音时，下颌线绷得像拉栓的枪械：“你真当军委调查组是摆设？突然让断肢重生，你是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你的秘密？”
欧阳煜打断她，眼神坚定如铁：“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病房门被推开，欧阳睿渊走了进来，军装笔挺。
他看了看冉以沫，叹了口气：“沫沫，你哥说得对。现在不是时候。”
冉以沫眼眶发热，泪水在打转。
她想起一个月前得知欧阳煜在执行任务时失踪。
那一刻，她几乎窒息。
找到欧阳煜，看到他的手掌变成机械手时，她就动了要给他做手术的心思。
她的空间有来自后世的机器，也有来自未来的细胞再生技术，能让断肢重生。
可是现在，1975年，这种技术简直是天方夜谭。
“爸，我受不了看着哥这样……”
她的声音哽咽。
欧阳睿渊走近女儿，粗糙的大手抚过她的发顶，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沫沫，你是上天赐给我们家的礼物。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保护好你。”
他压低声音：“现在的局势虽然在慢慢好转，但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上官睿静静地站在角落，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冉以沫。
他看着她倔强地仰起脸，不让眼泪落下，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上官睿走上前，脚步轻的没发出半点声响，他伸手想搭她肩膀，想到房间里的两人，最终放下。
“沫沫。”
声音低沉：“师长，还有你大哥说的都没有错，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冉以沫猛地抬头看他。
那双总是盛着笑意的杏眼此刻浸满痛苦，瞳孔里映着上官睿紧绷的下颌线。
她张了张嘴：“连你也……”
欧阳睿渊嘴唇抿成刀锋般的直线，想到上官睿腹部的伤口，硬生生把呵斥咽了回去。
在云省边境是这个年轻人用身体护住长子。
欧阳煜目光在妹妹和上官睿之间来回扫视，看着俩人之间的互动，想得却是更多一些。
看着俩人之间的默契，还有熟悉程度，他有理由怀疑俩人之间很早就认识了，才不是父亲口中说的只认识几个月。
上官睿看着小丫头那纠结的表情，几乎要动摇，想告诉她“按你想的去做吧”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细胞再生技术现在面世，会引起国际震动。”
他轻声说：“到时不仅是你，就连你们整个欧阳家都会被置于危险中。”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输液瓶中的液体滴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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