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死亡拼图
珞巴族的“日升”仪式本该在尼波神山的观日台举行，可林非白此刻却蹲在达玛村长的木屋地板上，用红绳将五起凶案的发生地点连成线。扎西叼着野猪牙笔，在树皮地图上歪歪扭扭地标注着：“达普——村口松树，达威——尼波柱，达瓦——婚礼祭坛……”少年猎人突然抬头，弓箭在手中无意识地转动，“这些红点，像不像神山的轮廓？”
林非白将数码相机里的卫星地图投影到墙面，呼吸骤然停滞——五处凶案地点与卫星图上的尼波神山等高线完全重合，第七个标记点（达玛村长办公室）正位于“神山心脏”位置，那里正是石棺密室的入口坐标。更惊人的是，每条连线的交点都对应着约翰日记里记载的“反向祭祀”符号，形成一个完整的蛇形图腾。
“凶手在绘制山神的轮廓。”他指着树皮地图，“达普的死对应神山左臂，达威对应头部，达瓦对应心脏——第七个祭品，会是神山的‘命门’。”
扎西突然用箭尖戳向地图上的达玛标记：“那达玛叔叔的办公室下面，是不是藏着石棺的‘心脏’？”他想起昨晚看见村长用英国探险队的罗盘打开暗门，“纽布爷爷说过，石棺密室的钥匙，是刻着蛇纹的十二枚兽骨……”
林非白猛然想起，纽布巫师胸前的兽骨吊坠正好十二枚，而达玛的黑熊牙护身符里，曾掉出一枚相同的蛇纹骨饰。他翻开约翰队长的日记，1947年8月20日的记载清晰如昨：“玛嘉丽说，蛇臂氏族的十二兽骨能打开山神的心室，那里沉睡着守护大地的‘尼波火种’。”
“次仁！”他突然冲向关押纽布的木屋，却发现木门敞开，地上散落着半片达谢叶，叶脉竟天然形成“密室”二字。更关键的是，纽布珍藏的十二枚兽骨吊坠不翼而飞，替代它们的是张字条，用珞巴文写着：“达玛拿走了‘心室钥匙’，他要唤醒石棺里的东西。”
当两人赶到达玛的办公室时，暗门已经打开，潮湿的石阶通向地底深处。林非白的手电筒照亮石壁，上面刻满与石棺相同的蛇纹，每道纹路间都嵌着米粒大小的荧光石，在黑暗中勾勒出尼波神山的全貌。扎西突然指着前方：“看！台阶上的血脚印——是次仁的！”
地下密室的空间远超想象，十二根石柱环绕着中央的青铜祭坛，每根石柱上都嵌着蛇纹兽骨，正是纽布丢失的那十二枚。祭坛中央的石棺敞着盖，里面躺着具穿着老式探险服的骷髅，胸前抱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中英文对照的警示：尼波火种，点燃即死，熄灭即亡。
“是约翰队长的尸体。”林非白认出骷髅手腕上的罗盘，与达普携带的那枚是成对的。铁盒打开的瞬间，七盏牛油灯自动亮起，火苗在穿堂风中诡异地指向祭坛角落——那里堆着七个空毒气罐，正是次仁在婚礼上释放的“尼波毒气”。
扎西突然发出压抑的惊呼，指向祭坛地面的凹槽：“七个祭品的位置！”圆形凹槽边缘刻着七个人名，前六个分别是达普、达威、达瓦、次仁（未遂）、林非白（预设）、阿依（预设），而第七个名字被刻意刮去，只留下模糊的刻痕。
“达玛要献祭自己？”林非白不解，“或者，他想让别人代替……”
话音未落，密室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达玛村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约翰队长的青铜罗盘，另一只手抓着昏迷的次仁——少年巫师的后颈插着支毒镖，正是达玛昨晚从纽布地窖偷走的“达谢毒箭”。
“聪明的汉人。”达玛将次仁扔在祭坛上，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五十年前，我父亲和纽布的父亲联手藏起了尼波火种，他们以为用‘七日七祭’的传说就能守住神山。可现在开发商愿意出天价买‘山神诅咒’的真相，只要我点燃火种，让毒气弥漫整个山谷——”
他指向石棺里的铁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支玻璃试管，每支都装着青黑色粉末：“这是英国人留下的生化武器，稀释后就是你们说的‘达谢毒气’。只要在旅游开幕式上释放，神山就会变成世界闻名的‘死亡禁区’，而我……”他拍了拍腰间的黑熊牙护身符，“会成为唯一知道‘解咒方法’的人。”
林非白终于明白，达玛的真正目的不是复仇，而是制造“山神诅咒”的商业骗局。他望向祭坛石柱，十二枚兽骨正在发出蜂鸣，与罗盘的转动频率一致——这是启动火种的机关。次仁突然呻吟着醒来，手腕上的蛇形银链与石柱产生共鸣，竟开始吸收荧光石的光芒。
“扎西！”林非白大喊，“用弓箭射断兽骨链！纽布说过，十二兽骨是神山的‘脉络’，断其一则机关失效！”
少年猎人的弓箭早已搭弦，却在看见达玛手中的猎枪时犹豫了。达玛趁机扣动扳机，子弹擦过林非白的肩膀，在石壁上溅出火花。就在这时，阿依的身影从密道里冲出，手中握着达瓦的太阳纹竹箭，箭羽上绑着从婚礼现场捡来的达谢叶——那是珞巴族猎人标记“必死目标”的方式。
“你杀了我父亲！”阿依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恨意，“当年达威长老砍断他的手臂，是你在背后指使，就为了抢走伍布族的蛇纹兽骨！”
达玛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没想到这个伍布少女竟能找到密道。阿依的竹箭“噗”地扎进他的大腿，而这瞬间的分神，让扎西终于抓住机会，一箭射断了连接祭坛的兽骨链。青铜罗盘发出刺耳的尖啸，石棺里的铁盒突然迸出火花，青黑色粉末开始剧烈燃烧。
“不！”达玛扑向铁盒，却被林非白绊倒。试管在碰撞中破裂，粉末与空气中的水汽结合，迅速生成致命的尼波毒气。次仁挣扎着爬向祭坛中央，用最后的力气按下石棺内侧的机关——那里刻着约翰队长五十年前留下的箭头，指向“Stop”英文下方的凹槽。
“看！”扎西指着石壁，荧光石的光芒正在重新排列，竟组成了珞巴族创世神话《阿巴达尼》的图案：祖先用十二兽骨锁住山神的怒火，用达谢火种净化大地。当次仁将纽布的蛇形银链嵌入凹槽，燃烧的铁盒突然熄灭，毒气开始迅速沉降。
达玛村长蜷缩在墙角，眼中满是不甘：“你们以为毁了火种，神山就能保住？开发商的推土机明天就到……”
“不。”林非白捡起约翰队长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玛嘉丽抱着婴儿纽布，站在刻有“FoRGIVE US”的石壁前，“神山的守护，从来不是靠诅咒和杀戮。达谢毒气会被雨水冲刷，兽骨链可以重新修复，就像五十年前的错误，也可以被原谅。”
次仁突然指着祭坛地面的刻痕，被刮去的第七个名字下方，隐约露出半个珞巴文字符——那是“和解”的意思。阿依跪在达玛身边，摘下珊瑚头饰，露出与玛嘉丽相同的蛇形刺青：“我父亲临终前说，伍布和麦德的血，早就在神山的泥土里混在一起了。”
密室的通风口传来雨声，尼波神山的轮廓在水痕中若隐若现。林非白将十二枚兽骨重新嵌入石柱，当最后一枚归位时，石壁上的荧光石突然亮起，拼出一行中英文对照的字：thE moUNtAIN REmEmbERS, bUt It FoRGEtS.
返程的山路上，扎西突然指着云层间隙：“看！神山上的雾，变成了十二只神鸟的形状！”
林非白举起相机，镜头里的云雾确实在风的作用下聚散，形成珞巴族传说中守护神山的十二神鸟。更神奇的是，神鸟翅膀的纹路，竟与约翰日记里玛嘉丽绘制的“尼波火种”示意图完全一致——这不是山神的启示，而是大自然对和解的回应。
这晚，林非白在笔记本上画下完整的死亡拼图：
1. 七起凶案（含未遂）对应神山的七处“穴位”，达玛试图通过献祭激活火种，制造商业骗局。
2. 十二兽骨链是神山的“封印机关”，次仁的银链作为钥匙，最终阻止了毒气爆发。
3. 第七个被刮去的名字，本是达玛自己——他打算在最后时刻“假死”，以神山守护者的身份获利。
火塘边，纽布巫师正在用珞巴语吟唱古老的安魂曲，次仁跪在他脚边，重新戴上十二枚兽骨吊坠。阿依抱着达瓦的太阳纹竹箭，望向窗外逐渐放晴的神山，突然轻笑出声：“达瓦说，等事情结束，要带我去县城看彩虹。现在才知道，最美的彩虹，一直都在神山的雾里。”
扎西突然捅了捅林非白，塞给他个鹿皮小包：“给你的，次仁说这是‘尼波的礼物’。”打开一看，里面是枚刻着太阳纹的竹箭，箭羽间夹着片达谢叶，叶脉天然形成“谢谢”的珞巴文字符。
尼波神山在夜色中沉默，却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林非白知道，这场关于山神的悬疑故事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的篝火很暖，少年猎人的弓箭不再瞄准同胞，而石棺里的秘密，终将随着十二兽骨的归位，重新成为神山最温柔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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