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愚把玩着茶杯，幽幽的看着她，目光直视对方的双眼，后者混完无惧，似根本就看不见，空洞的眼神，与他隔空对视。
“呵呵，有趣。”李若愚嘴角一挑，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是我想得太复杂了，但我一事不太清楚，劳烦先生解惑。”
“能为城主解惑，是我的荣幸。”
“不，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瞎子从包里磨出两枚铜钱，道：“请公子随意拿一枚。”
李若愚随手拿起一个，递到对方手上。
瞎子放在手心，仔细摸了摸，忽然间，脸色巨变，以至于那双无神的眸子，都刹那闪过一抹亮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选之子。”
随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城主恕罪。”
又是这个词。
李若愚眉头拧个疙瘩，困惑不已。
似乎每一个特殊的人出现，都会从口中说出这么一个字。
天选。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只是，作为他重生的最大秘密，本该只有他知道，但这些江湖术术之辈，却也能窥的其中一丝端倪。
到真的叫人深思了。
总不至于，随便挑一个阿猫阿狗出来，都能看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当然，他也不相信对方能够猜中他的来历，想罢，便扶起对方，道：“先生又说胡话了，这朗朗乾坤，晴空白日之下，哪来的天选之说，可别道听胡说，听风即是雨，反而害了自己身家性命。”
说完，再次紧紧的盯着对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对方短暂的失态后，面容恢复了平静，道：“城主恕罪，刚才是我胡言乱语了。”
“不碍事。”
瞎子小心翼翼的收起铜钱，深吸了口气，笑道：“城主心头是否有疑惑？”
“哦？”
“疑惑这世界。”
“有那么一点。”
瞎子点点头，笑容渐浓。
“每当世界动荡之时，总会有天才横空出世，眼下晨曦内忧外患，内有神学反动分子随时揭竿而起，外有三国如狼似虎，大兵压境，再则北疆因罗刹突然的大举进攻，而面临全线崩溃。
这番推理，公子道也当得起天选二字。
因为只有你，才能救万民于水火，开文明二字，续文明之星火，将这遮住世人眼睛的雾障，给烧得干干净净。”
李若愚呵呵笑道：“先生可否知道，我不信命？”
“命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全看城主心里怎么想，若用唯心主义来解释，则当是心即理。”
李若愚听完，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没想到这瞎子，还能说出这番颇有哲学的话。
唯心主义这个词，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而对方口中的心即理，则指的是客观唯心主义，指的是
人的某种主观精神看作是意识世界上一切事物产生和存在的根源与基础，而外部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则是由这些主观精神所派生的，这些便是主观精神的显现。
想对这些有的没的，李若愚更坚信唯物主义，坚信眼见为实，先有物质后有意识，所以他认为这世界的神明，不外乎是以表面现象迷惑了世界本质，从而取到的欺骗效果。
不过，他还是对瞎子的观点表示赞肯，能够思考世界的本质，即使是唯心的，那也是一大进步。
就这么逛街都能遇到哲学家，
想来这世界，也是卧虎藏龙的。
“先生何方人士？家在何方？”
李若愚打算，待会儿回兰桂坊，叫张茹卿去查一下这老狐狸的底细。
“四海为家，走到哪，哪里就是家。”
“那就是没家。”
瞎子：“……”
“既然无家可归，想必随时也会流落街头，要不先生到我新城去安家吧，看你年纪不大，虽过了而立之年，但到底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可别就这么孤老终生了。”
瞎子：“……”
“城主都开金口了，那瞎子若是不从，只怕是，今日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李若愚摇摇头，没做声，抬手，招呼着店小二上菜，同时，递了一张纸条给对方。
小二会意，连忙大声道：“厨子，赶紧上菜，磨蹭什么呢，饿着城主，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我像是那种随便杀人的人吗？”
小二尴尬的摸着脑袋。
“滚吧。”
小二如释重负，跑进后厨，随后换了身打扮，从偏门走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见此，便回过头来，对着瞎子问道：“先生对这世界，可有什么看法？”
“科学还是神学？”
“自是科学。”
瞎子点点头，道：“科学二字，取的是唯物之道，以辩证的形式，去证明存在的未知现象，以求获得真实信息。
与唯心相反，坚信物质是思想的寄托，先有物质，后有思想。”
“说人话。”
李若愚黑着脸，尽管心里也是大为震惊对方的知识底蕴，但还这么和他卖关子，就有些过分了。
瞎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瞎子我行走江湖，算命多年，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这花花世界，但也历经人事。
从大城市到乡间走卒，也听得许多奇人异事，其中，就包括几十年前发生的那一场天灾之祸。”
李若愚算是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明显是在游历世界的时候，接触到了一些隐藏的老怪物，获得了官方屏蔽的信息。
“都说天灾降世，有神明出现，阻而拦之，自以人类为神明所救，理当崇拜，于是修建教堂，每日歌颂。
看似寻求安慰，可本质却是被奴役了。”
“此话怎讲？”
“来世无迹可寻，人活于世，本该珍惜当下才对，但将痛苦和精神寄托于未来，潜心侍奉神明，反而本末倒置。
今生过得痛苦，怎就不能努力改变现状？
还有，人人只知天灾有神明救世，却从来没有问过，天灾之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这点，耐人寻味。”
“先生想得倒是通透，这神明大行其道，但凡有悖神明之事，便是杀头大罪，放在以往，你这番话说出来，早就死了。”
“所以我才会来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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