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雍城中心的简陋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军民百姓，自发聚集到这里，黑压压的一片，没人说话，气氛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姜雪晴一身戎装，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张宇和林子豪一左一右，神情肃穆。
她没绕弯子，把朝廷放弃雍城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所有人。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巨大的骚动和哭喊声爆发出来。
被抛弃的恐慌和愤怒，像野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眼看人心就要彻底散了。
张宇拿起一个铁皮卷成的简易喇叭（他昨晚连夜捣鼓出来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哭喊和喧哗。
“乡亲们！兄弟们！都听我说！”
“朝廷扔了我们，但我们不能自已扔了自己！”
他把昨晚在议事厅的话，用更直白、更大声的方式吼了出来。
告诉所有人，雍城，只能靠自己！没别的路！
“我们有粮食！饿不死！”
“我们有砸不烂的墙！燕军啃不动！”
“我们有不怕死的兵！能打！”
“我们还有你们！”张宇指着台下的百姓，“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燕军算个屁！”
“从今天起，雍城自治！我们自己当家做主！守住我们的家！”
经历过断粮的恐慌，见识过水泥墙的神奇，感受过张宇带来的那些“仙家手段”和实实在在的好处，再加上对家园土地最朴素的眷恋，以及对朝廷无情决定的彻底寒心……
百姓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守卫雍城！”不知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带着狠劲。
“守卫雍城！”
“跟将军干！”
“自己说了算！”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汇成一股洪流，冲散了恐惧和绝望。
前所未有的团结和决心，在这一刻，把整个雍城牢牢拧成了一股绳！
城外，燕军大营。
韩厉站在高处，眺望雍城方向。
听不清声音，但他能感觉到，今天那座城里的气不一样了。
不再是前些日子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更加决绝，更加抱团的劲头。
看来，围困耗死他们，或者用流言蜚语瓦解他们，都落空了。
韩厉嘴角扯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软的不行，那就来点更狠的。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一个燕军使者，举着一面小小的白旗，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雍城东门。
他没喊话，也没要求见姜雪晴或任何军官。
他只带来了一封信。
信是普通的羊皮纸卷着，外面没有署名，只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大字：
张宇收。
燕军大营那边什么动静，张宇暂时顾不上。
韩厉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已经被他烧了一半，剩下的半截随手扔在城垛的砖缝里。
“呵，想用钱收买老子？”张宇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旁边一脸冷峻的姜雪晴撇嘴，“他当我是傻子，还是觉得他自己钱多烧得慌？”
林子豪在旁边听得直乐，瓮声瓮气地接茬：“将军说得对！想得美！想要咱们的水泥？拿他人头来换还差不多！”
姜雪晴没说话，只是那紧绷的嘴角似乎松缓了些许。
经历了被朝廷抛弃的风波，又当众拒了燕军的招揽，张宇在雍城军民心中的地位，已经不是简单的“仙家”了。
他是能带着大家伙儿活下去的顶梁柱，是这绝境里唯一的光。
“接下来，怎么走？”姜雪晴看向张宇，这个问题很实际。
“自治！”张宇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咱们自己说了算！摊子得铺开，不能总这么乱糟糟的。”
雍城，正式进入了没人管、全靠自己的“自治”阶段。
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梳理权责。
“练兵、守城、打仗，还得是你，”张宇看着姜雪晴，“你是专业的，这个我抓瞎。”
姜雪晴点头，这是她的本职：“守土之责，末将不敢懈怠。”
“那行，”张宇掰着指头，“吃饭穿衣、修墙盖房、跟外面（指现代）倒腾东西，还有管着城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来弄。”
他想了想：“咱们得弄个管事的地方，就叫……嗯，政务院吧，听着唬人。专门负责这些后勤民政。”
姜雪晴接口：“那我这边，设个军务处，帮你盯着军队日常训练、军纪军备，免得你分心。”
“成！就这么定了！”张宇一拍大腿。
草台班子先搭起来再说。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水泥。这玩意儿是雍城能硬扛燕军的底气。
张宇带着人一头扎进了水泥窑。
“这窑壁外面，再糊一层厚泥，掺上草，保温！”
“底下通风口再开大点，烧起来才旺！”
“还有，活儿得分开！和料的只管和料，烧窑的只管烧窑，运土的只管运土！别瞎掺和！都给我记熟了自己的步骤！”
张宇唾沫横飞地指挥着，把现代流水线那套简化了搬过来。
效果立竿见影，烟囱里冒出的烟更浓了，水泥的产量肉眼可见地往上涨。
张宇的目标很明确：“尽快！把整个雍城外墙，都给老子糊上这玩意儿！到时候，我看他韩厉拿头来撞！”
光有墙不行，人得吃饭。
城里能种地的地方不多，巴掌大的菜园子都金贵。
张宇又开始折腾农业。
“烂菜叶子、人畜粪便，找个坑掺上土沤起来，那就是好肥料！”
“种子要挑饱满的！种的时候不能太稀，也别挤一块儿！”
他蹲在田埂上，跟一群老农讲这些“歪理邪说”。
老农们半信半疑，但看在“仙家”的面子上，加上之前张宇弄来粮食救命的情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仙师说的，总不会错……”
城里能搜刮到的铁器、木料都集中起来。
铁匠铺重新开张，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优先修补兵器、农具。
木工房也建起来了，桌椅板凳、独轮车，缺啥补啥。
几个手巧的妇人被组织起来，成立了缝纫坊，缝补军服、浆洗缝制。
这些不起眼的小作坊，让死气沉沉的雍城慢慢恢复了一点人间的烟火气，也让不少没了活计的人有了口饭吃。
张宇还搞了个“能人榜”。
“不管你以前是干啥的，只要有本事，肯出力，雍城就缺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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