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叛军主帅大帐。
看到田承嗣送过来的战报，崔乾佑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晚上连折三场，损失七八十个骑兵不说，却连对方的毛都没有捞到。
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在受辱！
自起兵以来，他从范阳一路南下打到洛阳，再从洛阳一路向西打到潼关，几时吃过这样的亏。
如果是在阵地上真刀真枪地干，打输了还可以说虽败犹荣。
现在连对方是谁，有多少人马都不知道，这还是打仗吗？这难道不是在找虐吗？
对方的指挥官到底是谁呢？崔乾佑差点想破了脑袋。
灵宝之战中，他一举击溃了哥舒翰，打败了王思礼，二十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其他都向他投降了。
这长安城中，还有谁能打呢？
王思礼吗？这个手下败将，当初要不是跑得快，就差点被生擒了。
此时，他应该成了惊弓之鸟，哪敢前来送死？
他早就听说，李隆基已经跑路了，现在长安城中是太子李亨在主持大局。
封常青、高仙芝是很能打，自己见了也有些发怵，但这两个能打的大将早已被李隆基自毁长城了。
敢到老虎头上来拔毛，此人的胆识绝非一般。他思来想去，觉得王思礼应该没有这样的胆量。
可是，除了王思礼，又能是谁呢？
想来想去，他有些迷糊了！
由此看来，这唐朝的气数还没有尽，命不该绝呀！
这人专门截杀斥候，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兵少，故意扰乱自己的视听？
还是特意打掉自己的耳目，引自己生气，大举冒进，然后在某个地方打伏击？
如果是兵少，那说明长安城中守军有限，派不出更多人马，只好故弄玄虚。
如此，自己就应该加速进军，速战速决。
但如果是故意诱敌呢？要真是那样的话，对方的伏兵应该布置在渭南县附近。
他看了看地图，发现渭南县以东十五里处有一个程家堡，北边是渭河，南边是山岭，最适合打埋伏。
此地离华阴郡不过四十里，按照田承嗣的行军速度，半天就可以赶到。
“来人！”崔乾佑大声喊道。
行军司马崔恒生快步走了进来。
“田承嗣到哪了？”崔乾佑问道。
“大帅，田承嗣所部仍在华阴郡，尚未启程。”崔恒生回复道。
听到这个消息，崔乾佑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这么看起来，田承嗣还不算特别蠢。
“传令田承嗣，暂缓进军。”崔乾佑说道。过了一会，他又说：“让他多派一些斥候，三面哨探，确保安全之后，再缓步推进。”
崔恒生赶紧安排快马前去传令。
不一会，行军长史史万山走进帅帐。崔乾佑将战报递给史万山，他想听听史万山的建议。
这些文官，打仗不行，但脑子都不差。尤其是史万山，进士出身，当过县令，脑子很灵活，被他从安禄山处要来，做了幕僚。
“大帅，卑职觉得，唐军这是在虚晃一枪。”史万山说道。
“理由呢？”崔乾佑问。
“如果唐军兵力足够，完全没必要跟我们玩这样的招路。如果是卑职领军，不说两千骑兵，就是只有一千人，也敢向田将军发起进攻。”史万山胸有成竹的说。
“你的意思是，他们兵少？”崔乾佑又问。
“这是肯定的！卑职以为，不超过五百人。”史万山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方才本帅也是这样想的。”崔乾佑顿了顿，又说道，“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是唐军的计谋，故意引我们上钩，结果会怎么样？”
“大帅，唐军眼下没有出城野战的能力！”崔乾佑所说的情况，史万山不是没想到。
根据情报，长安城中最多也就一万军队。就算只留两千人守城，能出战的也就八千人不到。
至于援军，最近的郭子仪所部还在太原府，等他收到命令带兵参战，长安早就被他们拿下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唐军派出最精锐的骑兵，准备在渭南县一带伏击我军？这支军队不恋战，打完就跑，目的是打压我军的气势。”崔乾佑说道。
“大帅，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像东汉末年的张辽，以七千人对阵孙权十万人，就是先以八百人出城，趁孙权立足未稳，先让其大挫一顿。”史万山引经据典地说道。
“不过，可能性不大。大帅，卑职觉得，应该加速前进！”史万山补充道。
崔乾佑深吸了一口气，在帐内踱来踱去。
这时，崔恒生已经返回。
“崔司马，你认为，唐军这次唱的是哪一出？”崔乾佑坐了下来，问道。
“大帅，卑职认为，应小心为上。”崔恒生说道。
“崔司马，唐军不过是杀了我们几个斥候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唐军兵力足够，他为什么只盯着我们的斥候呢？”史万山质问道。
“史长史，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唐军若真是虚晃一枪，我们不过耽误几天行程而已。
如果唐军意在引我们上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唐军能出战者不过八千人，而我们有四五万人，怕什么？”史万山唾沫横飞地讲道，“如果能在野战中全歼唐军的主力，那不是更好吗？
崔司马，是野战容易，还是攻城容易？”
“野战是比攻城容易。相比于唐军，我们野战的优势更大。
但是史长史，你别忘了，如果唐军在我们必经之路打伏击，比如渭南县以东的程家堡，我们兵力再多也展不开，只能徒增伤亡！”崔恒生据理力争。
“两位，不要争辩了，本帅自有主意。”崔乾佑见两人争执不休，赶紧出言劝阻。
见崔乾佑如此说，崔恒生和史万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大帅，您有何良策？”过了一会，崔恒生问道。
“攻打冯翊郡。”崔乾佑一字一顿地说道。
“攻打冯翊郡？大帅，您的意思是两路出击吗？”崔恒生眼睛一亮，问道。
“对。令田承嗣暂时按兵不动，佯装要攻打渭南县。
本帅亲领一万兵马，攻打冯翊郡。打下冯翊郡之后，主力沿渭河西进。
这样，就算唐军在程家堡布下重兵，其奈我何？”崔乾佑说道。
“大帅，此计神妙，声东击西，黄雀在后，一定可以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史万山和崔恒生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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