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义很快就明白了裴冕的用意，开口问道：“尔等可知道左藏库？”
“怎么不知道？前些年，草民们常常去左藏库。”石小蛋战战兢兢地说道。
“去左藏库做什么？”张守义追问道。
“大人，您问得真奇怪！草民就是一个车夫，当然是去运东西！”石小蛋说着，胆子也大了起来。令史立即给了他一个正向的回应。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所运何物？”张守义继续问。
“你们左藏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锦缎丝绸什么的吗？有什么就运什么呗！”石小蛋说道。
“运了多少次？”张守义又问。
“大人，这次数可就多了，记不得了，反正就是很多很多次！”石小蛋看向一旁的王小七，说道，“小七，你还记得去了几次吗？”
“小蛋，你都不记得，我怎么记得？”王小七旁若无人地说说。过了一会，他敲了敲额头，说道：“二三十次应该有吧？”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至少有二十次！”石小蛋大声说，“对了，有一次我们车队的首领跟我说，运完这一趟就不运了。那次，他给了我足足一吊钱。”
“我们杂役的首领也是这么说的，但只给了我三百文。”王小七说道。
两人在公堂上一唱一和，将一众朝廷大员视为空气。
见两人闹得差不多了，颜真卿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
两人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刑部的大堂之上。
“大人，草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一句假话。”石小蛋说道。
王小七也说着差不多的话。
“王元宝，你还有何话说？”颜真卿转向王元宝，问道。
“颜大人，这几个下人一看就是被调教过了的。他们想必是受了你们的诱惑与恐吓，才到这里来作伪证陷害老夫。”王元宝冷冷地说，“颜大人，老夫说过，你还是直接判老夫有罪好了，免得大费周章。”
“东家老爷，我们可没有作伪证啊！”石小蛋不服气地说道。
“东家老爷，这红口白牙的，您可不能说我们作伪证，这可是要杀头的！”王小七也说道。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二货，王元宝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不一会，一个神策军的队正匆匆赶来，后面也是跟着一群人。
“裴大人，人证带到。”那队正说完，拱了拱手，让证人跪下，自己退到一边。
这到底是玩哪一出？裴冕自己都有点糊涂了，瞟了瞟站在附近的令史。
“大人，这是第二批证人。”令史拱手说道。
众人这才明白，这群证人也来自于唐发商队。这其中，就有先前的那名管家。
裴冕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地问道：“尔等又是何人？”
那管家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回大人，草民乃是王元宝老爷的管家王增胜，这些都是商队的头领、账房还有文书。”
“王增胜，你既然是王元宝的管家，那本官问你，你可曾参与左藏库物资盗卖之事，若敢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颜真卿大声说道。
管家赶忙磕头，说道：“大人，草民只是管家，并未参与偷盗之事。”
“那本官再问你，这件事你可知情？”颜真卿又问。
“大……大人，草民确实听说过一些。那……那都是我们老爷和商队头领做的，草民……草民真的从未参与，求大人明鉴！”管家一脸恐惧地喊道。
“谁是商队头领？”颜真卿又问。
“大……大人……草……草民是车……车队头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姓甚名谁？”颜真卿问。
“草……草民张……未成。”张未成嘴唇颤抖着，努力想把话说直溜了，却怎么也办不到。
“张未成，王增胜说你参与了左藏库盗卖案，可有其事？”颜真卿问。
“大……大人，草……草民确实参与其中……帮……帮我们东家老爷……运……运东西。”张未成说道。众人见他如此，心中笑了，不知道他是真结巴，还是因为害怕。
“运了多少次？”颜真卿一脸严肃地追问。
“大……大人，草民真……真记不得了，可能……可能有二三十次吧。要……要不，您还是问……问账房先……先生吧，他……他知道。”张未成哆嗦着回答。
“禀大人，草民尹志学，乃唐发商队的总账房。”一个面容清瘦的老年人颤声说道。
“尹志学，你可曾参与左藏库盗卖案？”颜真卿问道。
“禀大人，草民只负责核算总账，并未参与。”尹志学顿了顿，说道，“不过，草民知道，唐发商队确实参与了左藏库盗卖之事。”
说着，又转向王元宝：“东家老爷，您就招了吧。坦白招供，也许还能免去一死。”
王元宝冷哼一声，骂道：“卖主求荣的狗东西！老夫算是瞎了眼，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
说着，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尹志学等人一眼。尹志学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这时，刘晏带着几名左藏库的库丁匆匆赶到。
刘晏上前一步，向裴冕拱手行礼后说道：“裴大人，这几位便是左藏库的老库丁，他们也知晓一些关于唐发商队的事情。”
裴冕微微点头，示意库丁上前说话。
其中一名库丁率先开口道：“大人，小的们在左藏库当差多年，多次见到唐发商队的车辆进出左藏库。
他们总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车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之前小的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唐发商队的，还以为是户部的车辆。
方才刘大人带我们去看了唐发商队的车辆，才知道那不是户部的车辆，而是唐发商队的！”
另一名库丁接着说道：“大人，有几次小的看到，他们运走的货物特别多，光马车就有几百辆！”
裴冕点了点头，指着跪在地上的车夫和杂役问道：“你们可认识这些人？”
几个库丁站起来，走到车夫和杂役面前，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人脱口而出：“这不是石小蛋和王小七吗？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那库丁说道：“大人，这些人果然都是唐发商队的。以前他们都没穿号衣，小的们还以为是户部雇佣的人！”
石小蛋嗫嚅着嘴说道：“那都是我们东家老人吩咐的，谁敢穿着号衣出去偷东西？”
眼见证据链已经形成，颜真卿目光冷峻地看着王元宝：“王元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颜大人，老夫无话可说。还是那句话，你们想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老夫绝不喊冤！”王元宝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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