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林澈方才在桌边合上记录簿，不一会儿外间传来几声轻响。
他站起身，还没走两步，侧房门后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
林澈推门进去，只见女孩缩在被子里，额角全是细密的汗，身体蜷成一小团。
林澈皱了皱眉，凑近一摸，手指刚贴上额头，立即收回。
温度烫得厉害。女孩声音发闷，“很难受，好像整个人都冒烟了。”
他顾不上多说什么，急匆匆拉开门喊道：“苏晚晴，陆昭，快来！”
边喊边拿起床头表格记录体温。
苏晚晴首先赶过来，看到体温计上的数字，呼了一口气：“她烧到四十一度了！”
林澈忙把女孩抱出来放到应急担架上。陆昭随后进屋，提着医疗箱，把便携分析仪贴在女孩手腕，眼睛紧盯分析屏。
“特殊元素下降得太快了。”陆昭不自觉把声音压低。
他踮脚将仪器角度调正，两条曲线在屏幕上焦躁地起伏。
“她体内的活性元素，五分钟流失了三分之一。”
林澈眼里的焦虑敛也敛不住，“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她就危险了。常规降温处理根本来不及。”他说话的同时，“夜”的情绪也影响着他的反应，每个动作都带着隐隐的急切。
苏晚晴将手电压得更低，把急救药包全部取出，递了三支给陆昭，“试试还剩下的肾上腺素，联合抑温剂。”
陆昭依次接过，麻利地注射进女孩静脉，数据曲线骤缓却没止住下滑。
他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盯住显示屏。
女孩被药物刺激了一下，微微颤抖：“凉快点，但是里面很空。”
她说完又蜷了蜷脚，声音渐低。林澈拽着担架边，尝试用异能帮她分散热量，却只能拖延。
苏晚晴点了点手下，扫了一圈药瓶，没有一支对症的东西。
不等她犹豫，陆昭开口：“她这种反应，我判断是体内核心元素代谢失衡引起的。这不是普通病毒症状，用药无效。”
林澈紧贴着桌沿，声音压得低低的：“等设备再刷新一分钟。如果实在压不下来，就只能找军方要人了。”
苏晚晴眉头皱得比前几日都死，她打开应急通讯：“把方少将叫到专线，立刻。”
片刻后通讯通了，她把自己声音压直，“方少将，如果能派最懂生化和高活性元素代谢的人过来，这里有病人高烧不退，药剂用尽。”
对方回了一个字：“明白。”不出三分钟，外头传来四短一长的对接暗号。
萧燃守在主通道，他拎枪出去迎人。
刚到侧门，三人的步子极重。萧燃抬头扫一眼外头，街角的暗影处有几束微光在切换。
从正面应急通道走进来的是郑医生，一身军用灰蓝，手里拖着一箱设备，后背包里至少装了三套药剂袋。
郑医生不到四十岁，脸含薄笑，先敬礼，语气简单，“带了全套降温设备和快速代谢调节剂。”
他主动递给萧燃一份明细，顺手解开设备箱，先把数据终端接上应急供电。
萧燃脚下转了一圈，低头扫视一遍周围角落，压低声音递一句：“外围有三组架狙的人在职，队伍吃饱喝足。没进攻动作，但都在瞄着。”
郑医生没多看外头一眼，把四组冷敷带依次铺下，又从箱里掏出消毒酒精和白色粉末状药剂，“能不能开个干净点的空间？有隔热窗口最好。”
苏晚晴招呼所有人退到一侧，腾出清理过的副实验区。
“她现在体温四十一点三，体内元素曲线已经极不稳定。”
她给郑医生递了临时总结病历。
郑医生直截了当，立即用冷敷带给女孩重点部位降温，同时把特配药剂依次推入静脉。
他一边操作，一边用便携主机和陆昭的分析仪对接。
北屏上数据交互速度极快，比基地现有设备提升将近三成。
陆昭站定和郑医生并肩，与对方同步读取生化参数，“刚才有二十分钟，元素流失速率过快，新旧代谢的转换点极短，比实验室里见过的所有案例要快。”
郑医生拧开另一包药液，“有周期性吗？你们前几日检测过元素恢复过程？”
陆昭拿出过往存档，条理明晰，“她之前出现过几次小幅波动，没有过这级别下滑，恢复一般都在正常休息下完成，这次波动太暴烈了。”
郑医生点头，“那说明这批元素本来就是活组织参与的自适应过程，流失、恢复、极高峰，一定有节律。这种代谢异常的出现和外部环境、最近两次挂件信号刺激也要同步追踪。”
说完再调试药剂比例。
林澈一直盯着女孩，手指压着担架边，显得极不安。
“药效还能再顶多久？”
郑医生回头，“如果第一轮药物作用后五分钟内体温没往下走，就要换第二套方案。但特殊元素要看自身恢复情况，如果她能撑过去，恢复肯定能跟上。”
女孩此时显得比方才虚弱许多，嘴唇干裂。苏晚晴擦去她额角的汗：“你哪里还不舒服，再说出来？”
女孩眼睛盯着天花板，声音断断续续，“很冷，又很热。有些地方在消失，又在长出来。”
陆昭迅速测量了血氧、心率等指标，低声说：“体内浓度最低点过去了，数值已在缓慢回升，这种恢复曲线我在数据库里只见过两例。”
郑医生点头：“说明她体内确实有自己调节的机制，这个过程无法被外部药物完全复制。”
他把一份临时记录表扔给陆昭，补充道：“看明天如果没有回到正常波动，随时加药，数据我带回去复核。”
苏晚晴同郑医生一起守在床边，随时记录着参数变化。
林澈坐在门口，没再说话，脑子里“夜”也始终关注着那些浮动的数字。
萧燃见室内已安排妥当，出门时脚步一缓，借着与军方联络的名义，在外头四处巡查。
他经过购物中心北面的废弃楼，斜着向楼上望，远处三个制式狙击点清楚地分布在建筑高层，每点各有两人，但全都只是监视，并未拉开武器保险。
他心下计较一分，从隐蔽处摸出三个极细的小型遥控爆炸装置，借顺路回基地的间隙，一一藏入原先标记过的管道和下水口。
这些装置足够在出现紧急情况时制造混乱，为队伍撤出拖延时间。
萧燃进屋时身上沾了点尘土，悄悄走到储物柜后方，将遥控器收进贴身口袋。
陆昭核查完数据，把最新分析同步到郑医生平板，两人用极简短的短语快速讨论每段参数。
“你看这个元素恢复起伏，应该再过一小时就会上升到稳定线。”
陆昭递过一组资料。
郑医生快速翻看，简单比着数据，“每次下降复原都伴有高温反应，有点类似我们之前在武装医院见到的主动代谢应激。
这类体征一般外源干预有限，最多加速恢复，不会彻底扭转过程。”
林澈转头看向两人，“那如果遇到下一次急性代谢失衡，我们除了药物还有什么办法？”
郑医生低头合上仪器箱，“理论上，保障她外部环境恒温和营养补给就足够了。如果没有病毒信号干扰，她自身能撑过去。”
苏晚晴抬起头，扫了一眼屋中众人：“所有数据和操作全都双重记录，等天亮后我们开一次小组会议，把今晚的分析结果全都备案。”
女孩体温这时已略微下降到三十九度八，嘴唇恢复了点色泽。
苏晚晴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再坚持一会，药物还要几分钟见效。”
女孩点点头，轻声说：“其实，我什么都还记得。你们在，我就觉得安全。”
郑医生沉默地收拾完仪器药箱，把临时救治报告递交给苏晚晴，并说明这一夜会随时待命。
萧燃在窗边最后确认一遍通讯器，悄声通知林澈：“要是有特殊情况，我能三秒引爆外围三道出口，你们安心在屋里守着。”
林澈把表调到监视模式。他坐回女孩身侧，盯着仪器的温度显示屏。
屋外静得能听见风灌进铁门缝隙。空气里都是仪器的滴滴声和人脚走动时的摩擦，谁都没再开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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