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见异响，李阅还以为是新教突击，要么是来抓自己要么是来抓勇者，但看见咕噜噜掉在地上的骨牌和眼球，李阅知道大概率与自己无关。
骨牌和眼球正是李阅曾经捡到过的那种，恶魔的造物，被禁止携带进裂金五镇。
没想到这次直接汇集成雨，噼里啪啦落下来。
这场雨无边无际，覆盖到整个裂金山的范围——骨牌们成捆成捆从云层外掉落，坠至半空时倏然散开，接着咚咚落下。
像是一场冰雹，砸在街上人们的头顶，便不断有人开瓢、流血、晕厥、死去；甚至连一些破旧的房屋也承受不住这种重量，在闷响中轰然倒塌。
当然也有眼球径直摔在地上，啪地一声爆开，化作脓液。
整个裂金五镇正在被一场诡异的雨袭击。
“魔王城！魔王城！”
“战争开始了！”
“快叫士兵！”
酒馆中的人们停止狂欢，接连躲到桌底。
突逢大灾，李阅本来想直接找个下水道钻进去，但却实在抵抗不了这场雨中盛景，小臂挡住头顶，静静看事态发展。
铜心酒馆的坚固度还不错，只碎了几扇窗子，主体无恙。
李阅注意到大雨降下时，白头发莫名激动起来，握上腰间的鞭子；酒窖里面躲着的人们似乎也变得非常紧张，聚集在一起，如临大敌。
雨势绵密不停，但是很快，裂金五镇的教会绽放纯洁的光，在半空撑起一张网。
网涤尽半空中正在落下的骨牌，一场雨终于散去。
只留地上被砸得东倒西歪的人们，几栋废毁的建筑，以及一地骨牌。
这就完了？雷声大雨点小？
李阅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然后便看到散落在地的骨牌三五成组，投射出巨大的影像。
李阅意识到这就是恶魔的通讯，记得伽马说过，最初骨牌出现的时候，人们可以从骨牌看到魔王城里斗兽场的战斗，看到先锋军是如何覆灭的。
从那以后，骨牌就被禁止了。
没想到在这个日子重新降临。
“咳咳……咳……”骨牌投射出的影像中，站着一个身披红袍的骷髅。
视频通话？
李阅能看到骷髅骨头的纹路和红袍上的咒文，心想这恶魔造物清晰度还挺高。
转念一想，恶魔的科技树都攀到这个程度了，人类这边居然还在用魔法进行远距离通讯，这个世界好像哪里出了错嘛……
“晚上好，人类。”红袍骷髅很有礼貌地对大家打招呼。
在场的人们无人回应。
“我是城防司令官瑞德寇特，很高兴接受你们的瞩目。”红袍骷髅说到这时，所有人不仅看到骨牌投射来的景象，更是在视野中突然看到魔王城的城头。
那是一座森森骨城，城外遍布骨刺和骨洞，洞内是密密麻麻的骨头炮口。
在骨城的城头上、红袍骷髅的手心里，翻开一张卡牌；卡牌上的蠕虫蠕动着，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个重影是什么意思？
李阅揉揉眼睛，愈发觉得这个世界超出认知——视野被影响可能是源于某种诅咒和魔法，但是城头上的那些管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大炮吧？
这个世界的恶魔融合了科技？
原本李阅在打听兵工厂的时候，知道人类正在制造蒸汽机兵、发条战士和坦克，本来觉得是人类优势。
但现在可没那么肯定了。
骨城上，红袍骷髅的身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影子身披一件大红斗篷，沉默地伸缩着身体，像是一颗影子做成的心脏，跃跃跳动着。
骨城的城垛上则趴着一只蜗牛，蜗牛如同幻觉，倏忽出现在骨城的城头各处，仿佛是会瞬间移动。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络腮胡身边的舞娘开始尖叫，“姐妹们跟我说过！骷髅！影子恶魔！他们就是魔王城里最邪恶的家伙！”
“蛋呢？还少了一颗蛋……”
舞娘刚刚开始嚎叫，就被白头发一掌打晕。
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意识到，那从云外突然降下的雨并不是一场袭击，而是一次面向整个大陆的通讯。
宣示魔王城的军势。
骨城下方旗帜招展，有身材修长的暗色皮肤的精灵，孔武有力一身骨甲的矮人，还有铺天盖地几乎与骨城融为一体的骷髅海洋。
正门口则是一辆与城齐高的巨型骨车，车顶嵌着一条白骨巨龙，空洞的眼扫视大陆。
“时代已经改变，投降吧，接受新的信仰吧，成为骨车教的一员吧！”瑞德寇特张开双臂，露出森森的白骨。
怎么又是个在抢信仰的家伙？
恶魔们也玩这套？就没些其他的追求么？
李阅听得一阵难受。
果然，当红袍骷髅提到“信仰”，五镇的新教光芒骤增，开始影响骨牌的投影。
与此同时，铜心酒馆中，注视着骨牌投影的人们突然开始嘶喊，用腹腔喊出类似“哄哄哄”的声音……
伴随着腹腔的轰鸣声，他们的肋骨啪一声打开，从身体中刺了出来，整个人也开始以一种奇怪的律动上下颤抖。
李阅丝毫没收到影响，但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愕然。
这是正在被瑞德寇特的言语和动作影响？同化？
半空的新教光芒也在此时降下，刺进那些张开肋骨的人们脑内，制止住他们的轰鸣声，但也使他们原地抽搐、倒地。
显然，两种信仰正在对抗。
而那些尚未有新教教会存在的地方……此时正在发生什么就很难想象了。
与李阅一样，白头发似乎不受影响，反而借着这阵混乱，抢下一枚骨牌塞进衣服里。
李阅更对这人好奇了些。
“刚刚送给你们的是一份礼物，率先接受信仰者得活……”瑞德寇特收起双臂，不再有更多的人刺出肋骨。
“也正如你们期待的，吾将出城，吾将把新的信仰散播到大陆各处……”城防司令官开始了他的战争宣言。
“投降吧，乘上白骨吧，我们一同见证新的信仰诞生……”
“帝国的余孽啊，等待征伐的土地啊……战火即将长燃，涤尽你们的恐惧，复生为无限的希望与赤诚……”
伴随着瑞德寇特咒语似的唱词，骨城的大门打开，巨大骨车缓缓开出。
跟着骨车的，则是源源不绝的骷髅、暗精灵和矮人的满甲部队；部队中夹杂着骨坦克、骨制的无人机、骨马……
甚至还有骨巨人！
李阅终于明白为什么裂金五镇要禁骨头了。
“城防军即将远征，接受信仰者得活……”瑞德寇特高举“瞩目”卡牌，确保一切人类都听到了他的发言。
战争再度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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