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局长，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试探着问道。
陈飞宇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叫你们局长过来。”
说完，陈飞宇习惯性地想找个座位坐下等，可环视了一圈整个接待大厅，愣是没看到一把供等候群众休息的椅子，只有六个冷冰冰的窗口柜台，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要不……陈局长，我带您直接去楼上见我们赵局长？”另一个工作人员见状，连忙凑上来提议，想把人往楼上引。
“让他下来！！！”陈飞宇的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陈飞宇就是要在这接待大厅等着，看看这位信访局长到底摆什么架子。
两个工作人员被这声厉喝吓了一哆嗦，哪还敢多言，慌忙转身往二楼跑，生怕慢了半分惹得这位新分管领导不快。
——
此刻，二楼的局长办公室里，赵信义刚放下和樊清通话的电话，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愠怒。
“妈的，樊清到底搞什么鬼？”赵信义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一拳砸在桌面上。
“信访办这么重要的部门，怎么说还权就还权给陈飞宇那个新来的副县长了？郑县长要是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赵信义是郑国晏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最忠诚的狗，当初把赵信义安插在信访办，就是为了把好这道“关卡”，但凡有对郑国晏不利的投诉，全都得在他这儿截住。
如今突然换了分管领导，还是个看着就不好惹的陈飞宇，赵信义心里哪能不慌？
“也不知道这陈飞宇是什么路数，值不值得拉拢……”赵信义在心里嘀咕着，手已经摸出了手机，指尖悬在郑国晏的号码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汇报。
可还没等赵信义按下拨号键，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赵信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心里正烦着呢。
门被推开，刚才那两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都带着点发白。
“赵局长，公、公安局的陈局长来了，就在一楼接待中心等着呢。”
“陈飞宇？”赵信义皱起眉，眼神沉了沉，“他倒来得挺快。”
赵信义心里清楚，陈飞宇刚接手信访办就找上门，绝不可能是来嘘寒问暖的。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怕是要烧到自己头上了。
“陈局长让您下去，他就在接待中心等着。”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信义的脸色。
赵信义闻言，心里老大不乐意。
自己好歹是信访局的局长，陈飞宇就算是分管领导，也该上来见他才是，哪有让他这个一局之长特意下楼的道理？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手里握着实权，自己现在根本没资本跟人家叫板。
“知道了。”赵信义压下心里的不快，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随后迈步朝楼下走去。
——
到了接待中心，赵信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中央的陈飞宇，对方穿着警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那股无形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赵信义连忙堆起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伸出双手：“陈局长，您好您好！真是稀客啊，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陈飞宇伸手和赵信义象征性地握了握，指尖一触即分，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也很直接：“樊县长应该已经通知你了吧？从今天起，信访办由我直接分管。”
赵信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点头哈腰地应道：“是是是，樊县长刚给我打过电话，特意嘱咐了，以后一定好好配合陈局长的工作。”
陈飞宇没接赵信义的话茬，也没提那些关于电费涨价的投诉信。
陈飞宇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信访办从上到下几乎都是郑国晏的人，村民们投诉了那么多次都石沉大海，足以说明郑国晏和供电公司之间肯定有猫腻。
现在要是直接点破，无异于打草惊蛇，反倒不利于后续调查。
现在必须悄悄收集证据，把信访办这些老鼠全部干掉才行，然后换上自己的人，或者重新招聘！
陈飞宇目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淡淡说道：“带我去档案室看看。”
赵信义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早在陈飞宇来之前，赵信义就已经让人把所有对他们不利的信件、邮件和网上留言全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了，剩下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查不出什么名堂。
“好嘞，陈局长这边请！”赵信义笑得一脸坦然，侧身引路。
在赵信义的带领下，陈飞宇来到了二楼的档案室。
这里倒是收拾得挺整齐，一排排档案柜靠墙而立，里面整齐地码着一个个纸箱。
“陈局长您看，这边是去年一整年收到的群众来信，都按月份整理好了。这边这两个，是今年一月和二月的，也都分类归档了。”
赵信义又指了指角落里的电脑，语气更加从容：“电脑里还存着所有的电子邮件和网上留言记录，您要是想看，我现在就能调出来给您看。”
陈飞宇看着赵信义这副侃侃而谈、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
这家伙显然是提前做足了准备，无论是谁来查，都能瞒的过去！
陈飞宇没去看那些按月份排列的箱子，而是随意指了指最角落的一个半开着的箱子：“把这个箱子里的信，一会搬到我车上去。”
赵信义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好，好的。”
“那……陈局长，电子邮件和网上留言您还看吗？”赵信义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想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没发现什么。
“不了。”陈飞宇言简意赅，转身就往外走。
可就在陈飞宇即将走出档案室门口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负责信件处理岗的工作人员抱着一个半满的纸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箱子里隐约能看到露出的信封边角，大概有十几封信的样子。
赵信义看到这箱子信，脸色“唰”地一下就绿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是今天刚收到的信，还没来得及筛选处理呢！
“赵局长，这是今天收到的群众来信，我给送过来归档。”那工作人员显然没察觉到气氛不对，还一脸公事公办地说道。
“先、先放里面，明天上班了再说！”赵信义的语速明显快了不少，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想赶紧把这箱子信藏起来。
工作人员抱着箱子就要往档案室里走。
“等等——”
陈飞宇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而后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箱子上，语气严肃地说道：“这箱子信，我也带走。”
“陈局长，这……”赵信义急了，刚想找借口阻拦，就对上了陈飞宇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
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赵信义心里一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把这两箱信都搬到我车上去，放心，明天早上就给你们送回来，不耽误你们正常处理。”陈飞宇说完，重重拍了拍赵信义的肩膀。
赵信义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住地祈祷，但愿今天这箱子信里别藏着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
下午五点钟，陈飞宇让工作人员把两箱信搬上车，径直离开了信访办。
赵信义目送着轿车消失在街角，才像丢了魂似的冲回办公室，反手锁上门，手忙脚乱地抓起电话，拨通了郑国晏的号码。
——
此时的郑国晏，还在县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养伤。
郑国晏被刘湛打的那些皮外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结痂的地方已经开始脱落。
但大腿上被子弹打穿的伤口，再加上之前被酒精灼伤的溃烂处，恢复得十分缓慢，没三四个月，根本别想正常下地走路，更别说回岗位工作了。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郑国晏示意旁边的护工先出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了起来，语气不耐烦地问道：“赵局长？什么事？”
“郑县长，不好了！出大事了！”赵信义的声音带着哭腔，透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切。
“陈飞宇今天刚上任，樊清就把信访维稳的权利还给了他，现在他直接分管我们信访办了！
而且……而且他刚才来把档案室里的两箱信都带走了，其中一箱还是今天刚收到的，我都没来得及看啊！”
郑国晏听完，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对着话筒就破口大骂：“樊清这个畜生！他到底想干什么？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郑国晏怎么也没想到，樊清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陈飞宇放权，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添堵吗？
“郑县长，现在怎么办啊？”赵信义哭丧着脸，声音都在发抖。
“那箱今天的信里要是有对咱们不利的内容，陈飞宇要是顺着查下去，咱们可就麻烦了！”
郑国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太了解陈飞宇了，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付贪官污吏从来都是心狠手辣，而自己恰恰就是他最痛恨的那类人。
“慌什么！”郑国晏沉声喝道，努力稳住阵脚，“你现在立刻给公安局治安大队的林承业打电话，让他盯紧陈飞宇的动向，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见了什么人，全都给我盯死了，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
还好郑国晏早有准备，在公安局里安插了林承业这颗棋子，不然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办！”赵信义如蒙大赦，连忙应道，匆匆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郑国晏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随后在通讯录里翻出樊清的号码，随后按了下去。
自己倒要问问，樊清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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