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湛跪在姑姑刘欣家的门前，挺直脊背，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如是三次，每一次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那是对亲人的愧疚，是对过往的告别，更是对前路的决绝。
磕完头，刘湛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门垫旁。
刘湛没有抬头看那扇紧闭的门，只是默默转身，最终隐没在小区昏黄的路灯尽头。
与此同时，陈飞宇这边，为了确保安全，警方已经将丁自强的家人转移到了城郊一处隐蔽的安全屋，那里有专人看守；
而丁自强的老家，此刻也站着三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此刻，正阳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还亮着灯，陈飞宇和高泽对丁自强展开了审讯，这次审讯主要询问刘湛母亲被埋藏哪里了。
——
深夜十一点，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县城的街道。
刘湛拉紧了衣领，快步穿过空旷的马路，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栋二层居民楼，墙皮斑驳，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昏昏沉沉。
刘湛推开门，吱呀的声响划破寂静，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色西服，身后还站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
“来了，你还挺准时。”中年男人抬头，目光落在刘湛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提供的地址怎么样？丁自强也干掉了吧？”
中年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刘湛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指尖因为寒冷微微发红。
他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睛，长舒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提供的地址没有问题，但是我抵达现场的时候，丁自强已经被警察层层保护着，我没敢贸然动手。”
“哦？你还挺谨慎。”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将一杯热茶推到刘湛面前，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天气冷，暖暖身子。”
刘湛拿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茶水滚烫，顺着喉咙滑下去，“对了，你还有子弹吗？”
中年男人拍了拍手，身后的壮汉立刻从黑色背包里掏出一盒子弹，“啪”地放在桌上。
刘湛拿起子弹，嘴角一抬，“谢谢！”
中年男人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后，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
“刘湛，既然丁自强现在动不了，那你就去做掉县长郑国晏。”中年男人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处，“这是他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红圈标着的是我给你选的伏击点，视野好，撤退也方便。”
刘湛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瞳孔微微收缩。
郑国晏的名字，早已被刘湛刻在心底的必杀名单上。
母亲被残忍杀害那年，郑国晏还是正阳县公安局局长，正是他一手遮天，给王学兵那群人渣当保护伞，让凶手逍遥法外；
后来姑父苏国豪被单位强行辞退，丢了全家的生计，背后也是郑国晏在搞鬼。
对刘湛来说，杀一个是复仇，杀一群也是复仇，多一个郑国晏，不过是让这场迟来的清算更彻底些。
刘湛拿起地图仔细看着，上面连路边的树桩、垃圾桶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之前中年男人提供的王学兵、郭启强等人的住址分毫不差，这张地图的可信度显然很高。
将地图折好揣进怀里，刘湛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疑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丁自强的住址、王学兵的行踪也就罢了，郑国晏的上下班路线这么私密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从去年九月份，刘湛刚退伍那会儿，这个男人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找到了他。
先是塞给自己一把手枪和子弹，接着告诉了自己杀害母亲的凶手住址，才有了后来那一连串顺利的灭门惨案。
每次问起身份，对方都避而不答，可这次提供的信息实在太敏感，由不得刘湛不好奇。
中年男人看着刘湛探究的眼神，忽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次，不妨告诉你。”中年男人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正阳县常务副县长，樊清。”
“常…常务副县长……”刘湛喃喃自语，心头的疑云瞬间散开。
难怪，只有身处这个位置的人，才会对县长的行踪了如指掌。
刘湛自然也清楚樊清的心思，借刀杀人嘛，如果自己把郑国晏做掉了，那么县长的位置大概率以后就会是他的。
樊清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刘湛，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欣赏你做事的果断和智慧。等你除掉郑国晏，我会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等这阵风波过了，跟着我干，怎么样？”
刘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如果能活着，我自然愿意。”
“去吧，注意安全。”樊清挥了挥手。
刘湛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子弹盒揣进怀里，转身推开门。
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灌进来，刘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正阳县公安局的办公楼就已经忙碌起来。
经过高泽和陈飞宇的审讯，丁自强交待出了张秀英埋藏的地方，位于水泥厂后面的一块空地。
陈飞宇和高泽刚准备开车前往张秀英埋葬的地方。
下一秒，陈飞宇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刘欣。
“喂，刘女士，您有什么事吗？”陈飞宇立刻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陈局长，刘湛……刘湛昨晚回来了！”刘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飞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回来了？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人没进来，就……就在我家门口放了些东西。”刘欣顿了顿，补充道，“有一个布包，里面是二十万现金，还有一封书信。”
“刘女士，您听我说，”陈飞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您带着书信来公安局一趟，我们在这儿等您，千万别动那些东西，保持现场原样。”
“好！”刘欣点了点头，随后挂断了电话。
——
大概十几分钟后，刘欣和苏国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苏国豪看到高泽后，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二人自然是认识的。
“高局，好久不见，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高泽拍了拍苏国豪的手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飞宇把丁自强交待的地点告诉了刘欣，又指了指桌上的审讯记录本：“我们正准备去挖张秀英的遗体，没想到您就打来了电话。”
刘欣的嘴唇动了动，眼圈瞬间红了：“陈局长，我们……我们能一起去吗？”
陈飞宇犹豫了一下，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现场可能不太好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刘欣和苏国豪连忙点头。
这时，陈飞宇才拿起刘欣带来的那封信，上面没有署名，只有“姑姑亲启”四个字，是刘湛的笔迹。
陈飞宇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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