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宇没有立刻回应谭晶的问题，只是抬眼望了望漫天飞雪，雪花虽比刚才小了些，但依旧很冷。
陈飞宇拢了拢警服领口，严肃的说道：“谭女士，天这么冷，门口说话不方便，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谈？”
谭晶迟疑了两秒，终究还是侧身拉开了铁门的插销：“抱歉，里面请吧。”
推开雕花铁门走进庭院，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
别墅客厅的暖气顺着半开的玻璃门漫出来，混着淡淡的香薰味，与门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客厅沙发上，一个穿着卡通连体衣的小男孩正抱着平板电脑看动画片，看到陌生人进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晶快步走过去，抱起孩子轻声哄了几句，把他送进二楼卧室，关门前还特意叮嘱了句，“乖乖待着别出来”。
等谭晶回到客厅时，脸上的那点柔和已经褪去，重新换上了职业化的谨慎。
陈飞宇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资料里显示谭晶未婚，可这孩子明显是她亲生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看来这位谭副总的私生活，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陈飞宇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谭女士年纪轻轻就能住进这样的别墅，真是年轻有为。不知你先生是做什么的？今天不在家吗？”
这话像根细针，瞬间刺破了谭晶维持的平静。
谭晶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强装镇定：“我……我先生在外省做生意，常年不在家。”
陈飞宇没再追问，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你作为学兵水泥厂的副总，应该已经知道王学兵一家被灭门的事了吧？”
谭晶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听说了，早上公司群里都在传……太吓人了。”
“我们查到，王学兵十年前曾杀害过一个叫张秀英的女人，”陈飞宇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直盯着谭晶的眼睛，“而这次的凶手，正是张秀英的儿子刘湛。他已经接连灭了王学兵、孙磊、郭启强三家，显然是在复仇。你在厂里待了这么久，知不知道当年还有谁参与了杀害张秀英？”
被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谭晶只觉得后背发毛，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十年前我还在念大学，根本没进水泥厂，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陈飞宇看着谭晶的表情，不像作伪。
谭晶今年二十九岁，十年前确实才十九岁，大概率真的没参与当年的事。
就在陈飞宇准备换个问题时，谭晶忽然抬头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说不定清楚。”
“谁？”陈飞宇和高泽同时追问，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我们厂安全部的李东海，”谭晶语速加快，“他是最早跟着王学兵混的，从王学兵还在街头打架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厂里的老人都说他是王学兵的心腹，当年的事他肯定知情。”
陈飞宇和高泽对视一眼，看来这趟没白来。
“他住在哪？”陈飞宇立刻追问地址。
谭晶报出一个老旧小区的名字和门牌号，陈飞宇让冯立强快速记下来，起身告辞：“多谢配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不客气……”谭晶送到门口，看着警车消失在风雪里，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幸好自己没被卷进去。
——
下午四点，警车再次上路。
雪还没停，路面结了层薄冰，车窗外的世界一片白茫茫。
陈飞宇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间，眉头紧锁，刘湛的动作太快，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四点半，警车终于停在李东海居住的小区门口。
这是个建成二十多年的老小区，墙皮斑驳，楼道里连灯都忽明忽暗。
十二楼，李东海家门前。
客厅里，李东海正对着窗外的雪景发呆，手里的烟蒂已经堆满了烟灰缸。
从大年初二得知王学兵被灭门，到后来听说孙磊、郭启强也出事，李东海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李东海心里清楚，自己跟着王学兵干了那么多脏事，保不齐就在对方的死亡名单上。
大年初四他就从老家赶回来，把父母送到表哥家躲着，家里只剩下老婆孩子。
可即便如此，李东海还是觉得坐立难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吓得李东海一哆嗦，手里的烟掉在裤子上，烫得他猛地跳起来。
李东海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眼神锐利，正气定神闲地看着门。
客厅里，妻子抱着孩子缩在沙发角落，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李东海深吸一口气，把刀藏在门后，打开了房门。
“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事？”李东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陈飞宇亮出警官证，目光扫过李东海，问道：“你是学兵水泥厂安全部的李东海？”
“是……我是……”李东海点头如捣蒜，不敢抬头。
“进去说。”陈飞宇侧身进门，高泽和冯立强紧随其后。
“别紧张，”陈飞宇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明白吗？”
冯立强已经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李东海咽了口唾沫，把躲在卧室门口偷看的妻儿推进去：“你们先进屋，我跟警察同志聊点事。”
“东海，你……”妻子满脸担忧，她知道丈夫跟着王学兵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没事，放心吧。”李东海强装镇定地关上门，转身面对陈飞宇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陈飞宇没给他缓冲的机会，开门见山的问道：“李东海，我们查到你从十二年前就跟着王学兵，从他还是街头混混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对吗？”
李东海脸色一白，点了点头：“是……没错。”
事到如今，王学兵都死了，再隐瞒也没意义。
陈飞宇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陡然严肃：“那你应该知道，十年前，也就是2009年八月份，王学兵杀害张秀英的事吧？”
这句话像颗炸雷，在李东海耳边轰然炸响。
李东海猛地抬头，眼里写满惊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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