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宁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绿莺从身后靠近，轻声说道：“小姐，我们进去吧。”
“嗯。”
沈宁鸢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往侯府里面走去。
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身看向身侧的绿莺，略微严肃地提醒道：“这里是侯府，以后叫我少夫人。”
“好的小姐……”绿莺意识到自己喊错了，立马就改口，“少夫人，我知道了。”
看她小心翼翼，沈宁鸢忍不住软了语气，柔声说道：“若是私下无人，也可唤我一声小姐。”
自重生之后，她就不再把自己当纪家人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自己的身份，是沈家未出阁的大小姐。
说完，沈宁鸢抬脚，往侯府的大门走去。
刚要跨过门槛时，沈宁鸢脚悬在半空，并没有直接落地。
而是将抬起的右脚，在门槛上重重地踩了一下，才将左脚跨进去。
这一次，沈宁鸢真真切切，重新回到了纪家。
望着院中一片缟素，沈宁鸢有一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毕竟上辈子，她还没有活到这个时候。
走进侯府，不少下人看到沈宁鸢，都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显然，那天在葬礼上的事情，让他们记忆犹新。
谁也不清楚，少夫人回到侯府后，会不会又闹出什么事情。
注意到这些审视的目光，沈宁鸢浑不在意。
一个冷眼扫过去，这些下人就立马收回视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绕过一个长廊，见四周没有人后，绿莺这才好奇地问道：道：“少夫人，刚刚侯府的那些下人，怎么都用那种眼神盯着你？”
闻言，沈宁鸢抿唇一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
洗鸢居。
推开院门，那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依旧不动如山地立在墙角。
看到这棵树，沈宁鸢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禁锢在贞节牌坊的三年光景。
那时候，她每天的日常，就是看着合欢树的枝叶随风晃动。
从日出到日落，从黑夜到黎明……
正当沈宁鸢愣神之际。
突然“嘎吱”一声，主屋的门开了。
沈宁鸢回过神，闻声望过去。
就看到自己之前的贴身丫鬟海莲，正站在房门里面打着哈欠。
衣衫不整，发髻凌乱。
俨然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绿莺疑惑地看向沈宁鸢，问道：“小、少夫人，她是谁呀？为什么会在你房间里睡觉？”
还不等沈宁鸢开口，海莲听到了绿莺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粗声粗气地喊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连我都不认识，我是洗鸢居的大丫鬟，这院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在管，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想不想在这院里待了！”
被海莲这一吼，绿莺一时有些愣住。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海莲怼了回去，“就算你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能随意在少夫人的屋里睡觉，侯府没教过你，什么叫规矩吗？”
“规矩？”海莲顿时就炸了，撩起袖子朝绿莺走来，“你是哪个院的丫鬟，敢来我的洗鸢居撒野？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说着，海莲快走两步，作势要撕绿莺的脸。
“我不过离开几日，这洗鸢居，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就在海莲快要走到跟前时，沈宁鸢清冷的声音响起。
海莲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沈宁鸢。
“你是……少夫人？”
海莲一下子被惊到了，上下打量着沈宁鸢。
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沈宁鸢，海莲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惊慌，随后立马堆起讨好的笑。
讪讪道：“少、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闻言，沈宁鸢态度很冷淡，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认定我回不来，就理所当然占我的屋子，睡我的床？”
海莲立马变了脸色，赶紧解释道：“少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一整个上午都在给你打扫房间，实在太困了，就在你的床上小睡了片刻，奴婢不是故意的！”
“房间里有软榻可以休息，你为什么偏偏要睡我的床？”
沈宁鸢冷冷问完后，就绕开海莲，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
绿莺瞪了海莲一眼后，也跟在沈宁鸢身后。
走进屋子后，沈宁鸢的脸色更冷了。
没想到，她不过几天没回来，自己的屋子就大变了样。
架子上的昂贵摆件，瓷器玉石，甚至连墙壁上的稀有字画，都被人一扫而空。
沈宁鸢脸色一沉，大步往梳妆台走去。
拉开抽屉，她平日里戴的发饰，已经不翼而飞。
绿莺站在沈宁鸢旁边，看她脸色变了又变。
立马就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随后，沈宁鸢掀开帘子，就看到自己睡的床，凌乱得像个猪窝。
空气里甚至还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恶臭。
绿莺都忍不住捂着鼻子，嫌弃地喊道：“少夫人，这房间这么臭，不散几天味道，怕是不能住人了！”
沈宁鸢没有回应，脸色很是难看。
她一直都知道，海莲有狐臭。
被海莲睡过的房间，会散发出久久不散的狐臭。
所以侯府的婢女，都不愿意和她睡同一间屋子。
她嫁过来后，不忍心看到海莲被府上的丫鬟欺负。
就将她换到洗鸢居，提拔她做了身边的大丫鬟。
对此事，海莲感恩涕零。
不止一次向沈宁鸢发誓，一定会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可她又是怎么报答的？
她的报答，就是在自己被纪云欢下了毒，毒发痛苦拼命挣扎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默不作声地退出祠堂。
海莲临走时的眼神，沈宁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时候，海莲走了进来，主动跟沈宁鸢道歉：“少夫人，不好意思啊，奴婢忘了自己有狐臭，将你的房间搞臭了。”
虽是道歉的话，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态度。
沈宁鸢抬头望向海莲，眼神如淬了寒冰般冷冽，刺得海莲后背一凉。
她赶紧软了语气，“少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和奴婢一般见识吧？”
沈宁鸢冷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没关系……”
闻言，海莲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沈宁鸢心善仁慈，怎么会抓着这一件小事不放？
这样一想，海莲的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还不等她彻底松下这一口气，沈宁鸢却突然说道：“没关系，下辈子注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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