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港，不愧是云州西南地域最大的交通枢纽。
尚未靠近，鼎沸的人声与各种奇异的轰鸣声便已穿透云层，遥遥传来。
待到三人身形显露在港口上空，俯瞰下去，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下方是一片依托着巨大山脉开凿出的广阔港湾，海天一色，碧波万顷。
港口之内，停泊着难以计数的、形态各异的舟船。
有长达千丈、雕梁画栋、吞云吐雾的巨型飞舟，周身符文闪烁，显然是用于跨州远航的利器。
也有造型奇特、速度极快的中小型灵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流光，灵活地穿梭起降。
更靠近水面的区域，则停满了依靠风力或低阶灵石驱动的海船，桅杆林立，帆影重重。
码头上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穿着各色服饰的修士、体型彪悍的武者、推着货物的凡人苦力、吆喝叫卖的商贩......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好热闹的地方。”
姜陌负手立于云端，看着这番景象，眼中也闪过赞叹之色。
这种规模的港口，即便在云州也极为少见。
他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位弟子，准备叮嘱几句，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见楚惜月不知何时，竟主动牵起了苏九鸢的一只手，正偏着头，对着苏九鸢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媚讨好的笑容，那份亲昵熟稔的姿态，与最初的针锋相对简直判若两人。
而被她牵着的苏九鸢，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楚惜月，只是望着下方的港口。
但...她并没有甩开楚惜月的手，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反感或不耐，就那么任由对方牵着。
姜陌：“？？？”
他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
这...这才多久？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他记得不久前，两人还针锋相对的。
怎么一转眼，就亲近到能拉小手了？
楚妖女这舔功...未免也太出神入化了吧？
还有九鸢这丫头，看着冷冰冰的，怎么似乎对惜月这套还挺受用？
三人缓缓降落在港口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刚一落地，楚惜月便松开了苏九鸢的手，但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她左右看了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道：“师尊，师姐，请稍等片刻！”
姜陌正想问她发现了什么，便听楚惜月继续说道：“前面人多眼杂，各路修士汇聚，弟子还是先做个简单的易容为好。”
苏九鸢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易容？为何要易容？莫不是楚师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怕在此地遇到熟人？”
楚惜月脸颊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尬笑着解释道：“师姐说笑了，惜月哪敢做什么亏心事。只是...只是惜月在被仇家追杀。怕万一被认出来，会给师尊和师姐平白招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理由归结于怕连累师门，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
苏九鸢轻哼了一声，没再继续点破她那点小心思。
楚惜月那“天魇宗圣女”、“楚妖女”的名头，在九州年轻一辈中何其响亮？
仰慕者众多，但仇家和觊觎者恐怕更多。
她想易容，怕麻烦是真，怕被认出真实身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危险，恐怕才是更主要的原因。
姜陌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楚惜月的情况特殊，她那张脸和“楚妖女”的名号，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麻烦源。
在人生地不熟的离州，低调行事确实是上策。
有个易容，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纷争和试探。
“嗯，也好。”
姜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得到许可，楚惜月立刻嫣然一笑：“谢谢师尊体谅！”
只见她玉手轻抬，指尖在自己脸颊上快速拂过几下，同时体内灵力微转，一股奇异的波动一闪而逝。
前后不过两三息的功夫，她便抬起了头。
姜陌定睛看去，不由得瞳孔微缩，眼中满是惊讶。
眼前的女子，依旧是一位绝色佳人，容貌之美，丝毫不逊色于楚惜月本人。
但她的五官轮廓、眉眼神韵，乃至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楚惜月是明艳动人，带着几分妖娆妩媚，如同盛放的烈焰玫瑰。
而此刻的她，却变得清冷脱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和淡漠，如同空谷幽兰，气质更偏向于冰山美人，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若非亲眼所见，姜陌绝对无法将眼前这个清冷美人与那个巧笑倩兮、八面玲珑的楚妖女联系到一起！
“好...好精妙的易容术！”姜陌忍不住赞叹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改变容貌了，连带着气质都模拟得惟妙惟肖，简直是换了个人！
然而，一旁的苏九鸢对此却显得十分平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易容后的楚惜月，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对她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前世，楚妖女便是凭借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绝技和那颗玲珑心，在各方势力间周旋，搅动风云，惹下了无数麻烦，也避开了无数杀劫。
这点小场面，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三人踏入流云港的范围，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冰雾岛直达！三日即至！最后三个舱位！欲购从速啊！”
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汉子站在一艘造型如同巨大海鸟的飞舟舷梯旁，扯着嗓子大喊。
“云州特产‘火绒花蜜’！滋养神魂，固本培元！一瓶只要五十下品灵石！假一赔十！”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修，摊位上摆满了晶莹剔透的小玉瓶，声音清脆。
“收各种妖兽内丹！百年以上黑蛟筋！深海玄铁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道友这边看！”
一个山羊胡老者坐在一张矮桌后，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收”字招牌。
“锵锵锵！”
远处传来金属敲打声，似乎是某个炼器铺在开炉。
“呜——”
悠长低沉的汽笛声从一艘即将离港的巨型海船上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易容后的楚惜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此刻的身份是一位气质清冷的散修，但眼中那份属于楚妖女的灵动和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却难以完全掩盖。
苏九鸢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偶尔扫过那些特别巨大的跨州飞舟，若有所思。
姜陌则留心观察着港口的布局和修士的修为层次，暗自评估此地的实力。
就在这时，一阵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的说话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九州闻名的楚妖女，祭起滔天魔焰，化作九条狰狞黑龙，张牙舞爪，便要吞噬流云港万千生灵！她狞笑道：‘挡我者死！今日便要让这云州血流成河！’苍天啊！这是何等的凶残！何等的恶毒！”
姜陌：？？？
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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